清晨的阳光裹着桂香钻进设计室的窗缝时，小豆子已经趴在画稿前画了三个钟头。
铅笔尖在桑皮纸上游走，勾勒出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她举着本翻开的书，书页上印着“人”“口”“手”三个大字；旁边站着个穿工装的少年，手里的锤子正砸在铁砧上，火星子溅成小亮点。
“先生！”
沈逸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举着张刚印好的样票。
小豆子抬头，看见他西装袖口沾着墨渍，手里还攥着半块桂花糕：“快尝尝，阿福今早蒸的。”
小豆子接过糕，咬了一口，甜香漫开时，听见沈逸风说：“从今天起，你是卫国钱庄的首席设计师。”
“首席？”小豆子愣住，铅笔尖在画稿上戳出个黑点，“可我……”
“可你把码头工人的号子画进了票子，把私塾孩子的读书声画进了票子。”沈逸风坐下来，指尖点着画稿上的小女孩，“上次我去浦东纱厂，女工们拿着样票说‘这少年像我弟弟’；昨天霞飞路的小学童举着票子跑，说‘这上面有我！’——这才是庄票该有的样子。”
小豆子的耳尖红了。
他想起三年前，自己还是个蹲在钱庄门口捡铅角子的乞丐，是沈逸风递给他块热乎的糖炒栗子，说“想学认银元？跟我来”。
如今，他居然能设计庄票，能把普通人的日子画进这张薄纸里。
“我想让庄票不只是‘能换钱的纸’。”小豆子拿起铅笔，在画稿旁写备注，“儿童识字款，让娃娃们拿着票子学道理；工人做工款，让师傅们看见自己的汗没白流——金融不是高高在上的算盘，是贴着人心的暖。”
沈逸风笑了，从抽屉里掏出本旧账册：“当年我在西南算粮账，算的是老百姓的口粮；你现在画庄票，画的是老百姓的日子。这根线，没断。”
窗外传来孩子们的笑声。
小豆子跑出去，看见隔壁弄堂的几个小囡举着新庄票围在门口，扎红头绳的小丫头喊：“小豆子哥哥！这票子上有我！我昨天在私塾读‘人’字！”
“是是是！”小豆子蹲下来，摸摸她的羊角辫，“下次我画个更漂亮的‘人’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