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五年,一月一日。
元旦。
整座城市,都还沉浸在跨年狂欢后的,一种疲惫的寂静里。
太子大厦二十八楼,空无一人。
空气里,那股属于金钱与战争的紧绷气息,被假日的慵懒冲淡了许多。
只有张敏的办公室,亮着灯。
她没有回家。
那艘游艇上的烟火,那道袖口上的铅笔划痕,还有那个男人最后说出的两个字。
东京。
这三个音节,像三颗烧红的烙铁,在她脑海里烙了一整夜。
她面前,摊开的是一张巨大的东京银座区域地图,上面用红蓝两色铅笔,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她通宵查阅来的数据。
土地价格,商业楼宇持有者,近五年交易记录。
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
刺耳的铃声,划破了满室的寂静。
她拿起听筒。
“进来。”
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胡桃木门被推开。
陈峰没有站在窗前。
他坐在那张巨大的黑森林实木办公桌后,手里把玩着一枚打火机。
不是他常用的那支都彭。
是一枚很普通的,便利店里随处可见的塑料打火机。
他身上,也没有穿那身代表着权力的定制西装。
只是一件简单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羊毛衫。
他抬起眼,看着她。
“坐。”
张敏在他对面坐下,身体挺得笔直,像一根随时准备上弦的弓。
她以为,接下来会是一场关于东京战略的,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严酷盘问。
陈峰没有问任何关于地图的问题。
他将两张纸,从抽屉里拿出,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不是文件。
是机票。
他将那两张薄薄的,却又分量惊人的机票,推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