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棒拳脚如雨点般落下,剧痛席卷全身。
血再次模糊了视线,赵桭最后看到的是南宫芮那双骤然睁大充满了震惊与某种剧烈情绪的眼睛。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力气扑过去,想咬断抓着她的那只手的咽喉,却被一脚狠狠踹中心口。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黑暗吞噬意识的前一刻,赵桭看到她似乎朝他喊了什么,眼泪第一次从那灰霾的眼中汹涌而出。
******
赵桭是青楼外摆摊的穷酸画师。
她已是初露锋芒的花魁,隔着窗棂,看他笨拙地想将卖画得来的几文钱塞给看守婆子,只求婆子能对她稍好一分。
被发现后,他被龟公打得吐血,残废了一条腿。
后来她被人刁难作践,他拖着残腿想去理论,被乱棍打死在后巷污泥之中。
******
赵桭是那个负心书生身边的小书童。
他屡次劝诫书生,试图提醒他许下的承诺,被书生厌弃。
在她找来那日,他抢先一步想去告知她书生已娶妻的真相,被书生发觉,灭口沉塘。
******
....
******
镜光流转,数百次时空变幻。
这一次,赵桭是一名家道中落的穷书生,赁居在青楼附近苦读。
他‘结识’了已是挂牌清倌人南宫芮,却因不肯就范而时常受罚。
他与她谈诗论词,品评书画,在她被罚禁食时,偷偷买来糕点托相熟的小丫鬟送去。
他倾听她偶尔流露的对自由的渴望,却从不越雷池一步,只是目光温和地陪伴。
她看着他,有时会恍惚,想起那个最终负了她的书生,眼神便会重新冷下去。
但他始终不同,他的关怀干净而克制,仿佛真的只是惺惺相惜的知音。
直到那个对她觊觎已久的豪强恶霸欲要强行梳拢她,老鸨已点头应允。
消息传来,她面如死灰。
当夜,恶霸的画舫在水中荡漾。
赵桭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混了上去,在恶霸欲行不轨之时,持着一柄偷藏起来的匕首冲了进去。
混乱中,他刺伤了恶霸的手臂,拉着惊慌失措的南宫芮想跳船逃走。
但又能逃到哪里?无数家丁护卫围了上来。
他将她护在身后,匕首横在胸前,背脊挺得笔直。
乱刀砍来。
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用身体挡住了所有攻击。
温热的血溅在她的脸上、颈间,烫得她浑身剧颤。
“快…跑……”
他呕着血,挤出最后两个字,身体缓缓滑倒在她脚下,眼睛却一直看着她,直到光芒彻底散去。
南宫芮站在原地,没有跑,也跑不了。
她呆呆地看着地上迅速蔓延开来的鲜血,看着那双至死都望着她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
这一次,她刚从囚禁她的老妪家中逃出,发足狂奔,身后是举着火把叫骂追赶的村民。
她跑到悬崖边,脚下是奔腾咆哮的浑浊河水,退无可退。
追兵已至,面目狰狞。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斜刺里冲出,是住在山中的年轻樵夫赵桭。
他手持砍柴刀,拦在了她和追兵之间。
“跳下去!”
他头也不回地对她低吼,“河水虽急,尚有生机!留下来必死无疑!”
南宫芮看着他宽阔却孤直的背影,又看向下方令人眩晕的激流,浑身发抖。
“快跳!”
赵桭再次催促,声音焦灼而坚定。
追兵围了上来,刀棍相加。
樵夫悍勇,柴刀虎虎生风,瞬间劈倒两人,但他毕竟寡不敌众,身上很快添了无数伤口,鲜血淋漓,却一步不退,死死守着悬崖边。
南宫芮咬破了下唇,最终闭上眼睛,纵身跃入冰冷的激流。
在河水淹没头顶的最后一瞬,她回头望去,恰好看到数把锄头镰刀同时砸落在樵夫的背上,他猛地向前一扑,鲜血狂喷,却依然面朝着她的方向。
年轻樵夫那目光复杂得让她心悸——有关切、有欣慰、有不舍,还有一种…她无法理解的仿佛经历了千百次的疲惫与温柔。
他的身体软软倒了下去,被汹涌的村民淹没。
河水冰冷刺骨,巨大的漩涡将她卷入黑暗。
但在失去意识前,那一个个为她而死的身影,那张不同却又莫名重合的脸,第一次如此清晰而剧烈地撞击着她的灵魂。
冰冷的心防裂开巨大的缝隙,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疯狂涌入心田,酸涩而滚烫,几乎将她的心脏撑爆。
元神境强者确实可以在千源轮回镜里保持清醒,不过南宫芮并没有作弊,所有轮回她都选择了自我封印!
......
......
千源轮回镜光华冲天,旋即骤然收敛。
扑扑、扑扑!
两道身影,陡然出现在镜前。
南宫芮依旧站着,身姿依旧挺拔,但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孤绝之气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诡异的气场。
一千次完整的轮回,一万八千年的庞大记忆,如洪流般冲击着南宫芮。
其性格瞬间重塑,【太上忘情咒】自发运转,曾经无人迈入的第九层毫无阻隔,否极泰来。
南宫芮绝美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那双曾如死水寒潭的美眸,此刻亮得惊人,里面翻滚着几乎要溢出来的痴迷、狂喜、偏执和一种令人不安的占有欲。
她浓烈的目光,如同最粘稠的蜜糖,又如同最坚韧的蛛丝,死死地缠在刚刚苏醒的赵桭身上,一刻也不曾离开。
“卧槽?”
“我们这是从幻境里出来了?”
赵桭睁开眼,打量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宫殿,由于刚从幻境里出来脑袋晕乎乎的,并没发现旁边南宫芮的不正常。
因为他一直保持着清醒,所以幻境给他灌输的记忆都几乎被屏蔽,无法累加。
不过饶是如此,赵桭也感到很疲惫。
没办法,谁让他在幻境里面死了足足一千次。
各种花式死法,全都体会了一遍。
“桭....桭儿。”
“今天不早了,先去休息吧。”
南宫芮嘴唇微颤,强压下心中的情绪,而后迅速离开,回到她的寝宫。
......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桭儿,昨天休息的可好?”
“嗯,多谢南宫师叔关心。”
“月茹、月梅,你们两个先出去吧。”
南宫芮来到赵桭所在的房间,她挥手示意月茹和月梅离开,亲自为赵桭斟上一杯灵酒,脸上带着一抹妩媚的笑容:“桭儿。”
“进阶失败后的道伤非比寻常,一般手段恐难奏效。”
“我思虑再三,欲传你一门我观海阁秘传的‘凝心固魄神诀’。”
“此诀有稳固神魂、弥合道基之奇效。”
“不过....此诀需以特殊精神印记为引,方能发挥最大效力。”
南宫芮嘴里说着,忍不住抓住赵桭的一只手,一边揉捏打量,一边浮现愉悦的笑意。
“哦?”
赵桭感受着南宫芮玉手的滑嫩和温软,眼里古怪中浮现一抹凝重:“能治道伤的秘法?”
“求南宫师叔传法!”
“晚辈定当肝脑涂地,报答南宫师叔的大恩!”
赵桭不知道南宫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能感觉出来今天的南宫芮很不对劲,即便极力克制,但其眼里仍有一种好似要吃了他的浓烈欲望。
“桭儿,何须如此大礼。”
“我这就传你秘法!”
南宫芮伸出一双素手,疼爱地扶住赵桭,而后道:“放松心神,莫要抗拒,接纳我这道精神印记,此乃神诀之引。”
南宫芮抬起右手,指尖一点幽深晦暗的黑芒缓缓凝聚。
须臾间,一股扭曲混乱的精神波动弥漫开来。
普通道台境修士察觉不出,可赵桭体内两大女王交织,自然看出不同。
这绝非什么神诀引子,而是某种【控魂奴印】。
一旦种下,受术者神魂将永世受其操控,沦为没有自由的傀儡。
‘这老妖婆想要控制我?想让我变成她的傀儡?’
‘可为什么?’
‘她堂堂元神境真君,还是观海阁心剑道的新任道主,不缺心腹手下使唤才对.....’
赵桭心中警兆狂鸣,却强迫自己露出毫无防备,充满‘信任’的眼神,甚至主动放开了识海的防御。
赵桭的精神跟两大女王以及赤焰蚁群和黑血蜂群相连,所谓的奴印对赵桭来说根本无效。
不过为了避免暴露。
赵桭在识海最深处构筑起一层绝对纯净的心神镜像,将真实的心神波动完美折射掩盖。
嗡!
不久,那点蕴含控魂之力的幽暗黑芒,毫无阻碍地没入赵桭眉心。
刹那间,一股充满扭曲意志的力量如同亿万根毒刺,狠狠扎向赵桭识海深处,试图强行烙印篡改他的神魂核心。
“呃....”
赵桭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瞬间浮现出痛苦、迷茫、挣扎之色,眼神迅速变得空洞、呆滞,仿佛灵魂正在被强行抽离。
“啊啊啊....”
他‘痛苦’地低吼着,额角青筋暴跳,似乎在与那入侵的奴印力量进行着‘激烈’的对抗。
不久,赵桭身体停止了颤抖,缓缓抬起头,看向南宫芮的目光充满毫无保留的崇拜与依赖,如同最虔诚的信徒仰望神明。
“主...主人....”
赵桭的声音干涩而机械,仿佛刚刚学会说话。
“咯咯咯咯....”
“好!我的桭儿!这样你永远都会留在我身边了!”
南宫芮看着此刻赵桭的模样,不由发出恶毒又娇媚的大笑,一脸病娇,宛若疯子。
等停下笑容,她当即冲进赵桭怀里,一边贪婪的吮吸着赵桭身上的气味,一边仔细感应着赵桭神魂中那道清晰无比的奴印联系,确认万无一失。
“真是美妙呢!”
南宫芮后撤一步,居高临下看着赵桭,声音冰冷,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现在,证明你的忠诚。跪下,为本宫....沐足。”
“是,主人。”
赵桭的眼神没有丝毫异样波动,立刻双膝跪地,紧接着没多久的功夫,一名侍女端来盛满温润灵液的玉盆。
沙沙....沙沙....
赵桭动作略显僵硬,却一丝不苟地为南宫芮脱下云履罗袜,捧起那双保养得宜、白皙如玉的纤足。
赵桭握着南宫芮的玉足,慢慢将其浸入灵液之中,然后以双手,开始认真地地揉捏按摩,力道适中温润。
他的表情虔诚而专注,仿佛不是在给南宫芮洗脚,而是在进行一项无比神圣的仪式。
哗哗....哗哗....
盆中灵液随着赵桭揉搓的动作而轻轻晃动。
“不错,不错。”
南宫芮闭目享受着,嘴角勾起一丝扭曲的弧度。
“我的宝贝桭儿,端是俊俏呢!”
“我命令你,从现在开始,一刻都不能从我身边离开。”
“是,我的主人。”
......
......
接下来的日子,赵桭成了南宫芮身边最‘忠诚’的影子,无时无刻的侍奉,包括在床上。
让赵桭意外的是,南宫芮这死病娇,竟然还是一名处女。
若非修炼《雷元万重诀》,以及《十二蛟魔擎天战法》并融入体内六条纯血蛟龙,赵桭非得让刚食髓知味的南宫芮榨死。
赵桭侍奉南宫芮的起居,言听计从,眼神永远保持着那种狂热,
“我的宝贝桭儿,本宫有件事需要回观海阁处理。”
“这次不能带你一起。”
“放心,等本宫回来,一定好好补偿你。”
这一日,南宫芮接到心剑道一份紧急传讯,需亲自前往观海阁主峰处理要务。
南宫芮临走前,特意检查了赵桭神魂中的奴印,确认稳固如初,又加强了漱玉阁的防御阵法,这才抱着赵桭亲了好一会儿,然后心情舒畅的离开。
不久之后。
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下赵桭一人,他依旧保持着垂首恭立的姿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当确定南宫芮的气息彻底远离玉漱宫范围后,赵桭眼神深处,一点如同寒星般刺骨的冰冷锐芒,骤然亮起。
“每天侍寝就算了,虽然是变态,但长得这么漂亮还是处女,老子不亏。”
“但是这老妖婆每天还得叫我帮她沐浴穿衣,揉肩按背,亦或者喂其灵果替其斟酒....真当老子是奴隶啊!”
“幸好没让老子喝她洗澡水,不然就跟她拼了!”
赵桭识海深处,那层纯净的心神镜像无声碎裂。
同一时间,赵桭眼神缓缓恢复了清明,锐利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