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日起,新采的药一律分开晾晒,标记暗号。”她低声吩咐,“记录册每写完一页,立刻双份誊抄。原稿藏于书匣夹层,副本锁入铁箱。”
宫女低声道:“要不要报给皇上?”
苏桐摇头:“无凭无据,反落个构陷中宫的罪名。她既敢动手,必已安排妥当,不会留下直通她的线索。”
“那……就这么算了?”
“不是算了。”她目光沉静,“是等。”
她回到案前,重新翻开《本草拾遗》,欲续写昨日未完成的条目,笔尖悬在纸上,终未落下。
她想起昨夜李姑姑那看似恭敬的眼神——游移、试探,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那不是求药之人该有的神情,而是探子查访敌营的打量。
皇后早已不满她在宫中声望日盛。太医院虽不敢再公开阻拦,却也冷眼旁观。如今连皇帝默许的调理之权,都被视为威胁。
这一砸,不只是毁药具、盗药材,更是警告。
她若再进一步,便是挑衅后位。
可她亦明白,真正的医道改革,绝不止于几味安神茶、几包理气散。她正在整理的,是将现代营养学与古方结合的食疗体系,是针对宫人常年劳损提出的草药外敷法,更是未来可用于军中伤病员的简易止血粉配方。
这些,才是触及根本的东西。
而有人,已坐不住了。
她将那枚银丝流苏放入袖袋,手指轻轻摩挲其上细微的刻痕。这枚坠角,或许是无意遗落,或许是故意留下——无论是哪一种,都将成为她日后反制的关键。
她唤来另一名心腹宫女,低声交代:“你去御药房外围打听,这几日可有宫人私下询问当归、黄芪的用量与炮制法。若有,记下姓名与所属宫苑。”
宫女领命而去。
苏桐坐在灯下,重新铺开一张新纸。这一次,她不再记录药方,而是写下几个名字:李姑姑、云头履、银丝梅花坠、西阁后窗、寅时前后。
她逐条分析时间、路线、动机与可能的接应之人。每一笔都冷静克制,如同当年在实验室中梳理数据一般。
窗外晨雾渐散,宫道上传来巡更太监的脚步声。她抬头望去,只见远处宫墙高耸,琉璃瓦在初阳下泛着冷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脚步。
一名小太监奔至门前,喘息道:“苏大人!皇后宫里刚传下话,说昨夜的安神茶喝了毫无效用,疑是药材陈旧,命您亲自去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