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日,卯时。
距离那一场注定了要被鲜血与审判,所淹没的血色的午时三刻,仅剩下最后不到三个时辰。
天还未亮。
可整个天下,却早已是被一股足以让所有星辰,都为之黯然失色的,恐怖的肃杀之气,所彻底笼罩。
就仿佛是有一柄早已是凝聚了整个王朝数百年恩怨与纠葛的无形的利剑,正高高地悬挂在所有人的头顶之上。
只等那命中注定的,最后的时刻,悄然降临。
便会以一种最无情,也最残忍的姿态,轰然落下!
将这早已是充满了无尽罪恶与谎言的腐朽的旧世界,彻底地斩碎!
……
京城,城郊,燕云庄。
那座本是“听风阁”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的,秘密的地下堡垒,此刻,却是一片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浓重的,令人作呕的,混杂着血腥药草,与那深入骨髓的死亡气息的诡异的味道。
一间早已是被数十名顶尖高手,里三层,外三层,守护得如同铁桶一般的,巨大的冰室之内。
少年阿木正静静地,躺在一张由最上等的千年寒玉,所打造而成的冰冷的石床之上。
他的身上早已是被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淡淡寒气的,奇异的冰晶,所彻底覆盖。
他的那张本是,满了少年气的清秀的脸上,此刻,已是一片惨白如纸,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
他的气息,早已是微弱到了极致。
就仿佛,是那风中随时都会彻底熄灭的,一缕无助的残魂。
若不是他那变得若有若无的,透明的胸膛之上,还在以一种极其微弱的频率,进行着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轻微的起伏。
恐怕任何人,都会以为他一具被冰封了数年之久的,早已是失去了所有生命气息的冰冷的尸体。
而在他的身边,那个代号为“秋”的绝美的女子,正一脸凝重地,将自己那早已变得有些微微发抖的纤纤玉手,轻轻地按在他那冰冷刺骨的额头之上。
一股充满了无尽生机与希望的青色的内力,正如同那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一般,小心翼翼地滋养着,他那如同破碎的瓷器一般,布满了无数恐怖裂痕的,脆弱的神魂。
为他那早已是如同风中残烛一般的灵魂之火,强行续上了,那早已是所剩无几的最后一丝灯油。
“……‘秋’……”
赵医官,那充满了无尽疲惫与担忧的,苍老的声音,缓缓地响起,“……你已经连续为他输送了,整整一夜的内力了。”
“……再这样下去,不等他醒过来,你自己便要先倒下了。”
“……我,没事。”
然而,“秋”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那双本是充满了慈悲与仁爱的美丽的眸子里,充满了一种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绝对的平静。
“……我是医者。”
她的声音,虽然虚弱,却是充满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任何一个还有一线生机的生命,在我的面前凋零。”
“……更何况,”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其复杂的,充满了无尽温柔与孺慕的弧度,“他是阁主。”
“是我们‘听风阁’唯一的信仰。”
“也是主人,她在这世间最后的依靠。”
“就算是拼尽,我这微不足道的性命。”
“我也定要将他从那死亡的深渊之中拉回来!”
“……唉……”
赵医官闻言,轻轻地叹了口气,那本是如同古井一般,波澜不惊的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复杂,与深深的无力。
他,知道。
他,再也无法改变,眼前这个女子,那早已是如同磐石一般,坚定的决心了。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一旁默默地为他们祈祷。
祈祷,那个早承载了他们所有人最后希望的奇迹,能够在那所剩无几的最后的时刻,悄然降临。
……
而此刻在那距离京城,不足五百里的太行山之内。
一场同样惨烈的猫捉老鼠的游戏,也已是进入了最后的尾声。
“……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