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
灵素那清冷,却又充满了,不容抗拒的雷霆之威的声音,如同九天神只的最终审判,回荡在那本应是慈悲为怀的佛堂之上。
那两个字,像两柄无形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在场所有早已被恐惧与绝望,彻底摧毁了意志的贪官污吏与黑心商贾的心上。
“不——!总司大人饶命啊!”
“我冤枉!我是被钱德福逼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愿……我愿捐出所有家产!只求大人,能饶我一条狗命!”
一时间,哭喊声,求饶声,与那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发出的,意义不明的嘶吼,响彻了整个大雄宝殿。那些,方才还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官老爷与大富商,此刻都像一群,等待着被宰杀的猪狗,涕泪横流,屎尿齐出,将那由金砖铺就的光洁的地面,弄得一片狼藉。
他们的体面,他们的尊严,他们赖以生存了一辈子的,所谓的“身份”,在那最原始的,对死亡的恐惧面前,被撕得粉身碎骨。
然而,灵素的脸上,依旧没有半分的动容。
她的眼神,冰冷得像一块,来自极北之地的万年玄冰。
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亡。
在地牢里,她早已死过一次。
她更不是没有见过人性的丑陋。
在那座名为“凛王府”的华丽的牢笼里,她早已看透了,这世间所有的虚伪与薄情。
对于这些,趴在江南百姓身上,吸食着他们血肉的蛀虫,她心中再无半分的怜悯。
“拖下去。”
她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
“是!”
龙骧卫统领林风,对着她重重地抱拳行礼。随即他眼中杀机一闪,对着身后那早已蓄势待发的龙骧卫,猛地一挥手!
如狼似虎的龙骧卫,瞬间便冲了上去!
他们没有理会那些罪人,那声嘶力竭的哭喊与求饶。他们两人一组,如同拖死狗一般,将那些早已瘫软如泥的贪官污吏,一个个地从那冰冷的金砖上,拖了起来,朝着殿外那早已准备好的囚车……走去。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充满了一种属于帝国暴力机器的……冰冷的效率。
而那些被这如同修罗场般的景象,吓得面无人色的幸存的官员与商贾,则一个个瘫坐在椅子上,浑身抖如筛糠,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们看着那个,站在佛前,白衣胜雪,纤尘不染的女子,眼神里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极致的恐惧。
他们知道,从今日起。
这江南的天……变了。
……
当日,午时三刻。
扬州城,最繁华的市中心,那座平日里用来处决江洋大盗的法场之上,搭起了一座前所未有的巨大的行刑台。
数十名,曾经在扬州乃至整个江南,都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贪官与奸商,如同一群等待着被宰杀的牲畜,被五花大绑地跪在了行刑台之上。
他们的身后站着的,是一个个身材魁梧,面容冷峻的龙骧卫刽子手。他们手中那厚重的鬼头刀,在阴沉的天色下,反射着令人心胆俱裂的森然寒光。
法场的四周,早已被数十万闻讯而来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的脸上,没有往日里看杀头时的那种麻木的……看热闹的神情。
他们的眼中燃烧着,滔天的压抑了许久的……愤怒的火焰!
他们看着台上那些,曾经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大人物”,如今却像狗一样,跪在那里痛哭流涕丑态百出。
他们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的……快意!
“杀!杀了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
“狗官!还我儿子的命来!”
“奸商!你卖的毒粮,害死了我全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愤怒的吼声,与悲痛的哭喊,汇聚成一股,足以掀翻整个扬州的……巨大的声浪!
无数的烂菜叶,臭鸡蛋,甚至石块,如同雨点一般,朝着行刑台之上砸去!
若不是有龙骧卫,那密不透风的人墙拦着。
愤怒的百姓,怕是早已冲上台去,将那些罪人,活活地撕成碎片!
灵素没有出现在法场。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大慈恩寺,最高处的藏经阁里。
她推开窗远远地,望着市中心的方向。
她能听到,那隐隐传来的山呼海啸般的……愤怒的声浪。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杀死这些,看得见的蛀虫,很简单。
可要彻底地清除,那滋生这些蛀虫的,腐烂的黑暗的土壤。
却任重而道远。
“时辰到——!”
“行刑——!”
随着监斩官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
数十颗,曾经充满了贪婪与算计的头颅……冲天而起!
滚烫的,肮脏的鲜血,染红了整个行刑台!
也洗刷了这座被瘟疫与人祸,折磨了数月之久的古城,那早已不堪重负的罪孽。
那一刻,阴沉了整整一月的天空,竟奇迹般地裂开了一道口子。
一缕金色的,温暖的阳光,穿透云层,洒了下来。
正好照在了那大慈恩寺的,鎏金的屋顶之上,反射出万丈的慈悲的金光。
法场之上,那数十万亲眼见证了,善恶有报的百姓,在短暂的寂静之后,竟不约而同地朝着大慈恩寺的方向,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他们没有高呼皇帝万岁。
也没有感谢青天大老爷。
他们只是用最虔诚,也最质朴的方式,一遍又一遍地高呼着,那个给予了他们新生与希望的名字。
“灵总司,千岁!千岁!”
“活菩萨!您是真正的活菩萨啊!”
民心,如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而此刻,这足以承载起一个王朝的滔天的民心之水,都汇聚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