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顾怀瑜,听着暗卫的汇报,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愉悦。
“好!好一招‘釜底抽薪’!好一招‘借刀杀人’!”他抚掌大笑。
他身边的谋士范先生,也是一脸的叹服与后怕。
“殿下,这灵素姑娘,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先是以‘安宫牛黄散’,卖了您一个人情,让您……不好意思,再插手她与凛王府之间的事。”
“紧接着,她便毫不犹豫地将矛头,对准了丞相府。她知道,沈相是您一直想除掉,却又找不到合适机会的心腹大患。她这是在逼您……站队。”
“更是在将一把,最锋利的刀,递到您的手上啊!”
“是啊。”顾怀瑜的眼中,闪烁着,野心勃勃的光芒,“这份‘大礼’,本宫若是不收,岂不是太辜负美人的一番心意了?”
他立刻……下达了命令。
“传本宫的口谕,给京兆尹。告诉他,‘疏影阁’状告丞相府一案,他必须,公事公办。若有任何人敢从中作梗,徇私枉法,让他直接来东宫……找本宫!”
他这一道口谕,等于是彻底地断了沈修德,所有想要私了的念想。
也等于是,向全天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站在了,“正义”的这一边。
……
凛王府内,顾临渊也听说了此事。
他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
灵素那包“安宫牛黄散”,确实是神药。他服下之后,高烧,便退了。神志,也恢复了清明。
可清明,对他而言,却是更大的……折磨。
因为,他只要一闭上眼,那三场血淋淋的梦境,便会不受控制地在他的脑海中……反复上演。
他不敢睡。
也……睡不着。
他只是睁着眼,看着头顶,那空洞的华丽的帐幔,一遍遍地咀嚼着自己的罪孽。
当福伯将“疏影阁”状告丞相府,追讨七十三万两旧账的消息,告诉他时。
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复杂的表情。
有震惊,有恍然,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毁灭性的……自我厌恶。
他想起了沈璃疏,嫁给他之后,有一次,曾小心翼翼地向他提起过。
她说:“王爷,我母亲留下的产业,近年来,盈利颇丰。只是我父亲那边……用度,有些大。妾身想着,是否可以将一部分产业,收归到王府的名下,由妾身统一打理。如此也算是为王爷……分忧。”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他似乎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
“你的嫁妆,是你自己的事。本王……不感兴趣。”
“你沈家的事,也与本王无关。”
他以为,她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向他……邀功。
他以为,她是想将沈家的势力,与凛王府……深度捆绑。
他却从未想过,她那句看似平淡的话语之下,藏着怎样的求助与无奈。
她是在……向他求救啊!
可他,亲手将她推开了。
“呵……”
顾临渊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干笑。
他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福伯。”
“老奴在。”
“去,将本王私库里,所有的银票,和能变卖的古玩字画都清点出来。”
“王爷……您这是……”福伯大惊。
顾临渊没有看他,只是望着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
“去,送到‘疏影阁’。”
“告诉那位柳掌柜,这笔钱……算是本王替她还的。”
“不……是替沈璃疏……还的。”
“本王知道,还不清。”
“但能还一点,是一点吧。”
……
沈修德,在亲自登门拜访“疏影阁”,被春桃以“掌柜抱恙,不见外客”为由,拒之门外之后。
他便知道,此事再无任何……可以转圜的余地。
他将自己关在书房,一夜未出。
第二天,他便病倒了。称忧劳成疾,向陛下告了长假。
他想用的,是一个“拖”字诀。
他以为,只要他称病不出,这场官司,便会……不了了之。
他却低估了太子,想要将他拉下马的决心。
也低估了,皇帝乐于见到,朝堂重新洗牌的帝王心术。
在他称病的第三日,一纸来自京兆府的传票,与一道来自宫中的严厉的圣旨,同时送到了丞相府。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天子脚下,岂容法外之人。责令沈修德,限期之内,必须出堂应诉。若敢违抗,以“藐视君上,蔑视王法”论处!
这道圣旨,彻底地断了沈修德……所有的退路。
也让这场,本属于家事的“债务纠纷”,彻底地上升到了一场关乎国体,关乎法理的国之观瞻。
开堂的那一日,天气阴沉。
京兆府的门外,被围得水泄不通。
百姓,商贾,书生,甚至,还有一些坐着马车,悄悄前来观望的官家女眷。
所有的人,都想亲眼见证,这大周开国以来,最荒诞也最刺激的一场审判。
当那身穿紫色官袍,面如死灰的沈修德,和那拄着龙头拐杖,一脸怨毒的沈老夫人,被迫以“被告”的身份,走上那冰冷的公堂时。
当他们看到,对面那个穿着一身墨绿色长裙,神情平静,不卑不亢的前任“奴婢”时。
他们知道,沈家的天……要塌了。
“威——武——”
堂鼓,敲响。
惊堂木,重重落下!
一场……注定要载入史册的审判,就此拉开序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