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的怒火渐渐褪去,只剩下满溢的委屈与酸涩,像浸了陈醋的棉絮堵在心头,闷得发疼,连呼吸都带着淡淡的酸意。
她缓缓抬眼看向谭宗明,眼底的冰冷彻底碎了大半,只剩泛红的眼眶和不住颤抖的睫毛,泪水在眼底打转,堪堪忍着没掉下来,却在眼尾聚成一颗晶莹的水珠,摇摇欲坠。
谭宗明还维持着伸手的动作,指尖悬在半空,僵得像覆了霜的雕塑,脸色惨白如宣纸,连唇瓣都透着病态的淡白,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带着隐忍的疲惫,眼底满是慌乱与哀求,混合着一夜未眠的乌青和浑浊,红血丝密密麻麻缠着眼瞳,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反复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颤音,裹着难掩的痛苦:“晚晚,求你了,别再拒我于千里之外,别再用冷话戳我了,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你之前说的利益交换、从未真心,是不是都是气话?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都改,别这样对我……”
“我有没有你,你心里难道没数吗?”苏晚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明显的哽咽,尾音发颤,像被风吹得发飘,再也没了之前的尖锐刻薄,只剩藏不住的委屈与心酸,每一个字都裹着泪意,“我一开始瞒你星曜的事,从来不是故意骗你、利用你,星曜本就是我家里传下来的产业,我接手打理后,从没想过借着家世的光,只想凭自己的能力在上海站稳脚跟,不想靠家世背景,更不想靠任何人的扶持。”
“我更怕刚跟你在一起就把这事说出来,你会觉得我接近你是别有用心,是图晟煊的资源,是图你的身份地位,怕你对我的好掺了半分利益算计,怕这份我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珍惜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纯粹,怕最后连一点真心都留不下……”
谭宗明猛地一怔,瞳孔骤然紧缩,眉头紧锁成一道深深的川字,眼底的慌乱多了几分真切的诧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悔,语气里满是急切与不解,声音都带着明显的颤抖,连身体都微微绷紧:“星曜是你家里的产业?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早说?我谭宗明这辈子从来没想过图谁的家世背景,我对你的心意,对你的好,全都是发自真心的,没有半分掺假,没有半分算计,我只是想好好对你,护着你……”
“你根本没给我机会说!”苏晚猛地打断他的话,声音带着明显的控诉,却没了之前的戾气,只剩委屈的颤抖,眼泪终于忍不住在眼眶里晃了晃,那颗悬在眼尾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你从一开始就把我当成需要你小心翼翼呵护的小女人,事事替我做决定,处处想掌控我的一切——我之前想找个离公司近的小公寓住,不用太大,温馨自在就好,通勤方便,也能有自己的空间,可你却二话不说就把市中心江景豪宅的钥匙塞给我,那房子大得冷清,离我公司远得离谱,你根本没问过我想不想要、适不适合;”
“上次我们一起见城西的合作方,我熬了三个通宵做的方案,反复打磨了无数遍,明明比你的更贴合对方的需求,落地性也更强,你嘴上没说什么,眼神里却满是惊讶,像没想到我能做到这样,转头就私下跟我说‘女孩子不用这么拼,太辛苦,有我在,不用你这么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真正想要什么,没有问过我能不能扛得起风雨,没有问过我想活成什么样子,只凭着自己的心意对我好,把你的想法、你的保护欲强行加在我身上,我怎么敢跟你说星曜的事?我怕我说了,你更觉得我强势,更想把我圈在你身边,更不接受真实的我,更不会懂我想要的独立与平等……”
她抬手狠狠抹了把眼角的湿意,指尖蹭得眼睑发红,连眼尾都泛着红意,语气里满是心酸与隐忍,泪水掉得更凶,砸在光滑的红木办公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又迅速被冷硬的桌面吸去:“后来跟你相处越久,我越喜欢你,越信任你,看着你为我绕远路买爱吃的草莓蛋糕,看着你在我生病时守我一夜,看着你怕我冷总把暖手宝揣在怀里给我捂手,我就知道,我早就对你动了真心,也觉得我们的感情足够稳固了,才故意不再刻意隐藏我的行踪,甚至有意无意让林薇查到我进出恒远大厦的线索,让你知道星曜的事——我就是想考验你,想看看你知道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个柔弱可欺、需要依附你的样子后,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对我,会不会放下你的掌控欲,会不会真心接纳我的全部,包括我的事业、我的强势,包括我背后的星曜,包括我所有的不完美、所有的小脾气……我只是想找一份笃定的安全感,可你却让我慌了。”
“考验……原来只是考验……”谭宗明的声音里满是震惊,瞳孔微微放大,眼底的慌乱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心疼,像潮水般涌上来,淹没了所有的不安,他脚步下意识往前挪了半步,距离苏晚更近了些,几乎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混着泪意的味道,眼底的哀求更甚,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泪水终于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晚晚,你怎么要用这种方式考验我?你知不知道我查到真相时有多慌?看到资料上‘星曜法人苏晚’那几个字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了,只想着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是不是从来没对我动过心,是不是接近我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算计。”
“我找了你一整晚,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一条又一条消息,全都石沉大海,我让林薇带着人把你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遍,从天黑等到天亮,那种怕你彻底消失、怕再也找不到你的恐惧,快要把我逼疯了!我昨天发脾气、砸东西,把我最爱的那套骨瓷茶杯摔得粉碎,把桌上的文件扫得满地都是,从来不是因为你有星曜,不是因为你强势,是因为我怕,怕你瞒我这么多事,心里根本没有我,是早就想离开我了啊!我怕我好不容易抓到的温暖,又要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