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我不是护着他,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闹大?”Rachel突然笑了。
那笑声干巴巴的,像被风吹裂的硬纸壳,在空旷的天台上撞出细碎的回响,又弹回来砸在她心上,格外刺耳。
她扶着围栏的手又紧了紧,指节泛出青白:“现在还不够大吗?”
她的声音开始发颤,不是因为冷,是因为积压的委屈终于要撑不住了,“我被金叹骗了整整半年——他说他是金家唯一的继承人,说会跟我订婚,说会带我去看巴黎的秀,我信了他所有的话,甚至为了他,跟我妈吵过架,说他是能跟我门当户对的人!结果呢?他是个连金家族谱都进不了的私生子!”
她深吸一口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姜艺率那种靠关系挤进来的人,都敢站在我面前嘲笑我,说我‘为了私生子失态’;连你——崔英道,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你明明知道所有事,却半个字都没跟我说,现在还帮着他警告我!你不帮我,不解释,就只会沉默,只会用那种眼神看我,像我是个无理取闹的疯子……你觉得,事情还不够大?”
最后那句话,她问得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绝望。指尖的凉意顺着手臂往上爬,爬进胸口,冻得她心脏发疼:“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是小时候一起在院子里追蝴蝶、一起分享薄荷糖的朋友,还是现在只会给你添麻烦、让你觉得烦的累赘?”
崔英道没回答。
他只是把左手夹着的烟,慢慢放回了卫衣口袋,动作慢得有些笨拙,手指碰到烟盒时,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
他的目光又落回Rachel身上,这次看得更久——看她米白色真丝裙摆上沾的锈屑,像撒了一把脏东西,洗都洗不掉;
看她唇角那道浆果色的唇釉痕迹,蹭到了颧骨,像小孩子不小心画在脸上的蜡笔,拙劣又狼狈;
看她脚踝处丝袜的破洞,淡红色的血迹已经晕开,比刚才更明显了,在白色的丝袜上,像一道醒目的伤口。
他的喉结又滚动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他把手伸进卫衣口袋,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包绿色包装的薄荷糖。
那包装纸已经磨得有些发白,正面印着的小熊图案,耳朵都快看不清了,边角也卷了翘,显然是放在口袋里很久了,被反复摩挲过。
这是小时候Rachel一哭,他就会跑遍家附近的便利店买来的牌子——那时她总说,薄荷糖是凉的,能把眼泪压下去。
他把糖轻轻放在Rachel面前的围栏上,指尖碰到冰冷的金属栏杆时,缩了一下。
“先回去吧。”崔英道的声音比刚才软了点,却还是带着一层淡淡的疏离,像隔着一层薄冰,碰不到底,“这里风大,对你的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