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没怎么思考,立刻压低了声音:“有!丞相府内院管事赵全,上月确实亲自去内库提过一批‘天水碧’,数量不多,但足够做几个香囊。”
“至于绣娘……”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府里有个叫‘春杏’的二等绣娘,大约十天前,说是老家母亲病重,告假回去了。但小的留了心,她老家那边的人根本没见到她回去!”
“突然告假?人却失踪了?”李婉儿心头猛地一跳。
这太巧合了!她追问,“这个春杏,绣工如何?尤其擅长什么?”
“手艺是极好的,不然也进不了丞相府内院针线房。特别擅长……就是这种极细密的暗纹绣!”
老葛肯定地说,“小的以前听府里其他下人闲聊提过,她绣的花鸟虫鱼,远看平平无奇,近看或在光下转动,能显出暗纹,很得几位夫人喜欢。”
线索瞬间串联起来!墨绿贡缎(天水碧)、特制金线、隐绣技艺、突然失踪的擅长此道的绣娘!
李婉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这不是巧合,是铁证!
春杏很可能就是制作这个暗藏蛇纹香囊的人!她的失踪,是灭口?还是被控制起来了?
“春杏老家何处?她告假后,府里可有人寻她?或者,有没有其他异常动静?”李婉儿追问,每一个字都绷紧了弦。
“老家在青州,离京城数百里。”
老葛回忆道,“府里似乎没大张旗鼓找,管事只说她家中有急事,归期不定。异常……倒是有件小事。”
他努力回想,“春杏告假前两日,内院针线房的管事嬷嬷被赵全叫去训斥了一顿,说是‘看管不力,丢了要紧东西’,罚了月钱。当时以为是小事,现在想来……”丢了要紧东西?会不会就是春杏利用职务之便,“丢失”了那点贡缎和特制金线?李婉儿脑中念头飞转。
赵全训斥管事嬷嬷,是做样子撇清关系?春杏的“告假”,是赵无极授意的灭口前奏?
这背后,绝对藏着一条精心布置的暗线!春杏是关键证人,找到她,或许就能撬开一个口子,直指当年老国公遇害的真相!
“老葛,”李婉儿眼神锐利如刀。
“动用一切力量,查!查春杏离开丞相府那日的确切行踪,接触过什么人,乘坐什么车马,往哪个方向去了!活要见人,死……也要找到尸首!另外,继续盯紧丞相府针线房和管事赵全,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报我!”
“是!”老葛肃然应下,将绸缎碎片和金线小心收好。
李婉儿没有再多留,迅速离开绸缎庄,重新汇入人流。
初春的风吹在脸上,带着料峭寒意,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沉重。
丞相府的反应太快了,香囊刚落下,线索就断了。
春杏的失踪,证明对方早有防备,甚至可能布好了陷阱等着他们去踩。
这潭水,比想象中更深、更浑。但老夫人说得对,饵已经咬住,毒蛇的尾巴也露出来了,岂能退缩?她脚步加快,必须立刻将这一连串的发现禀报老夫人。
那个叫春杏的绣娘,成了揭开这重重迷雾的唯一缺口。
然而,心头那丝挥之不去的不安感却越来越重——对方如此干净利落地处理掉春杏,真的会留下破绽让他们找到吗?
这深入虎穴的调查,每一步都可能踩中致命的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