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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巫王的默许?(1 / 2)

夜色下的纳迦隆德是一头匍匐在冰原上的钢铁巨兽。它的塔楼如利齿般刺破被极光染色的天空,冰冷的黑曜石墙壁反射着惨绿与幽紫交织的诡异光芒,仿佛将整座城市都浸泡在了一坛陈年的剧毒之中。风从北方的废土呼啸而来,带着刮骨的寒意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那是瓦尔基娅的恐虐大军正在碾碎边境防线的味道。

然而,此刻萦绕在李易铭心头的寒意,却并非源于城外那清晰可辨的敌人,而是来自这座城市心脏地带一个更加隐秘、更加腐朽的毒瘤。

莫拉丝是色孽的信徒。

这个由赫莉本用颤抖而怨毒的声音吐露出的秘密,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了李易铭的脑海中。起初,他感到的是纯粹的震惊与难以置信。色孽,那混乱、堕落、追求极致感官与痛苦的混沌邪神,其教派竟然能在纪律严明、崇尚苦痛与力量的黑暗精灵社会核心,在巫王的眼皮底下,由巫王之母亲自领导,发展壮大到如此地步?这听起来就像一个荒诞不经的笑话。

但当他将赫莉本的指控、马雷基斯之前那意有所指的暗示,以及他自己在宫廷中亲眼所见的景象串联起来时,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卷便缓缓展开了。莫拉丝身上那种令人不安的、超越了凡俗美丽的魅惑之力,她那些眼神迷离、举止放浪的侍女,她神殿中弥漫的奇异熏香与靡靡之音,以及她看向自己时那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待一件新奇玩具般的占有欲——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那个最黑暗、最堕落的可能性。

色孽的腐蚀是无声无息的,它不像恐虐那般鼓吹赤裸裸的杀戮,不像纳垢散播瘟疫与绝望,也不像奸奇玩弄阴谋与变异。色孽的低语,是对欲望的无限放大,是对享乐的无尽追求,是对一切规则与束缚的彻底颠覆。对于一个本就建立在痛苦、放纵与背叛之上的黑暗精灵社会而言,色孽的诱惑无疑是一剂最致命的毒药。它会从内部瓦解他们的意志,腐蚀他们的忠诚,将他们引以为傲的残忍与纪律,变成一场毫无意义的、自我毁灭式的狂欢。

当恐虐的战斧即将劈开你的头颅时,你知道应该反抗。但当色孽的柔荑抚上你的脸颊,许诺你前所未有的极乐时,你又该如何抵挡?

李易铭在他的房间里踱步,黑曜石地板冰冷坚硬,如同他此刻的心情。阿丽莎、哈格林、奈丝特拉与阿洛涵都已入睡,只有他辗转难眠。这个发现的重量,远远超出了一个单纯的敌人。它是一个关乎纳迦罗斯存亡,关乎这场对抗混沌战争胜败的巨大变数。如果莫拉丝的欢愉教派在战争的关键时刻从内部发难,造成的破坏将是毁灭性的。他们可能会策反将领,瘫痪后勤,甚至在马雷基斯的背后捅上致命一刀。

不行,必须立刻将这件事告知马雷基斯。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李易铭深知此举的风险。向一位以多疑和残暴着称的君王,指控他的亲生母亲是混沌邪神的信徒,这无异于将自己的头颅放在了断头台上。如果马雷基斯不信,或者更糟,他选择维护自己的母亲,那么李易铭和他带来的所有人,都将在瞬间化为齑粉。

但他没有选择。他来到纳迦罗斯,是为了履行承诺,协助马雷基斯对抗混沌入侵。放任色孽的腐蚀在盟友的腹心之地蔓延,本身就是一种背叛。而且,莫拉丝已经将目光投向了他和他的同伴们,那是一种看待猎物的眼神。与其被动地等待对方出手,不如主动出击,将这个脓包彻底挤破。

下定决心后,李易铭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穿上那件绣着提利尔王国徽记的黑色战甲,佩上双弩,大步走出了房间。

深夜的巫王宫殿比白日里更加阴森。巨大的廊柱投下狰狞的阴影,仿佛潜伏着无数择人而噬的怪物。巡逻的黑卫如同沉默的幽灵,他们覆盖全身的重甲在火把的光芒下泛着幽暗的光泽,每一步都踏出沉重而压抑的回响。看到李易铭,这些巫王的禁卫军只是微微侧目,猩红的目镜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但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气场,足以让任何心怀不轨者望而却步。

李易铭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向宫殿的最深处——巫王的御座厅。他知道,只要纳迦隆德还未陷落,马雷基斯就不会有真正的休息。那个被永恒的火焰与仇恨灼烧的君王,早已习惯了用痛苦与警惕来填充每一个不眠之夜。

当他抵达御座厅外时,两名如同黑曜石雕像般的黑卫队长交叉长戟,拦住了他的去路。

“午夜之后,任何人不得觐见巫王。”其中一名队长用毫无感情的语调说道,声音像是金属摩擦。

“我有万分紧急的军情,必须立刻向巫王陛下禀报。此事关乎纳迦罗斯的生死存亡。”李易铭沉声说道,他的目光直视着对方的目镜,没有丝毫退缩。

黑卫队长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衡量他话语的份量。李易铭的身份特殊,他是提利尔的国王,是巫王亲自邀请来的重要盟友。他的话,不能被当作寻常领主的借口来打发。

“在此等候。”队长言简意赅地说道,随后转身,沉重的步伐消失在巨大的青铜门后。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李易铭站在空旷的走廊里,感受着从门缝中渗透出的、混合着魔法能量与陈腐气息的寒气。他在脑海中飞速地组织着语言,思考着如何以最有力、最不容易引火烧身的方式,将这个惊天的秘密呈现给那位多疑的君王。每一个词,每一个停顿,都可能决定他的命运。

终于,青铜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缓缓开启。刚才进去的黑卫队长走了出来,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巫王陛下愿意见你。”

李易铭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迈步走进了那片象征着纳迦罗斯最高权力的黑暗之中。

御座厅的广阔超乎想象。穹顶高耸入云,隐没在无法触及的黑暗里,只有数十根燃烧着惨绿色魔法火焰的巨大火盆,提供了有限的照明。光线被巨大的廊柱和狰狞的雕塑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面上投下无数扭曲舞动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味道,那是铁锈、尘埃、魔法药剂和淡淡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气息,是权力的味道。

御座厅的尽头,高高的台阶之上,安放着那张传说中的钢铁王座。它并非由黄金或白银铸就,而是用无数在战争中熔毁的武器、盔甲和敌人的骸骨强行扭曲焊接而成,粗糙、狰狞,充满了痛苦与征服的意味。

巫王马雷基斯就端坐在那张王座之上。

他依旧穿着那身覆盖全身的漆黑战甲,与王座的材质几乎融为一体。只有那双在头盔缝隙中燃烧着的、如同地狱业火般的眼睛,证明着这个存在的鲜活。他的气息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川,沉重、冷酷,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仅仅是坐在那里,他就仿佛是整个大厅、整座宫殿、乃至整个纳迦罗斯的绝对中心。

李易铭一步步走上前,在距离王座台阶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单膝跪地,右手抚胸。

“向您致敬,凤凰王座的真正继承者,纳迦罗斯的巫王,马雷基斯陛下。”他用标准的黑暗精灵贵族礼仪说道。

御座上的身影沉默了许久,那双燃烧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彻底看穿。李易铭能感觉到那股审视的目光,冰冷、锐利,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他低着头,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内心却如同一张拉满的弓。

“起来,我忠诚的朋友。”马雷基斯的声音终于响起,低沉、沙哑,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说有紧急军情。是瓦尔基娅的军队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了吗?”

“不,陛下。”李易铭站起身,但依旧微微躬着身子以示尊敬。“威胁并非来自城外,而是源于我们内部。”

马雷基斯的身体微微前倾,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整个大厅的压力骤然增加了数倍。“内部?在我的纳迦隆德,谁敢成为威胁?”

“我不敢妄言,陛下。我只是将我观察到的一些……令人不安的迹象,向您如实禀报,由您这位最睿智的君主来定夺。”李易铭小心翼翼地选择着措辞,他知道,直接说出莫拉丝的名字,等于自杀。他必须引导,而不是指控。

“说。”巫王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耐烦。

李易铭定了定神,开始了他的陈述。“陛下,为了更好地了解我们在纳迦罗斯的盟友,我花了一些时间观察这座伟大的城市。我注意到,在您的母亲,尊敬的莫拉丝女士的神殿周围,存在着一些……异常的现象。”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马雷基斯的反应。巫王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双燃烧的眼睛亮度似乎没有丝毫变化。

“神殿的守卫和侍从们,他们的精神状态似乎过于……亢奋和迷离。我曾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一种奇特的魔法灵光,那并非我们所熟知的黑暗魔法、火焰魔法或是阴影魔法。那是一种……充满了魅惑与混乱的力量,其本质……令人极度不安。”

李易铭继续说道:“而且,我曾与赫莉本女士有过一番交谈。她向我透露了一些关于凯恩教派内部的隐秘。据她所言,莫拉丝女士在教派内部推行的一些新的仪式和教义,与凯恩神的尊崇之道,出现了极大的背离。这些仪式更偏向于……感官的刺激与精神的放纵。”

他每说一句,都在仔细地观察着马雷基斯的反应。然而,巫王就像一座万古不动的雕像,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李易铭谈论的只是天气的好坏。

这种平静,比暴怒更加可怕。它意味着,李易铭所说的一切,可能都未超出对方的预料。

“这些观察,让你得出了什么结论,提利尔的国王?”马雷基斯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平淡得令人心悸。

李易铭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抬起头,直视着那双燃烧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我不敢妄下结论。我所说的这种力量,这种以极致的欢愉和痛苦为食,以腐化灵魂、颠覆秩序为乐的能量……它的源头,指向了四大邪神中的一位。那位……被称作‘欢愉王子’、‘黑暗亲王’的存在。”

色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