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媛把最后一只骨瓷杯放进消毒柜时,客厅的落地钟刚敲过十一点。
凌曜还没回来。
顶层公寓的光像浸在冰里,冷白的灯光裹着空旷的皮质沙发,她攥了攥洗得发红的指尖——今天是她做凌曜“契约助理”的第二十三天,日程表上写着“23:00前整理书房当日文件”,可书房的门还锁着。
她靠在厨房门框上发怔,口袋里的旧手机震了震,是医院的缴费提醒:母亲的护理费又欠了三天。指尖在屏幕上磨出薄茧,她把手机按回口袋时,听见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
凌曜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带着一身深夜的寒气。他脱西装外套的动作顿了顿,看见她站在厨房门口,头发松松挽着,发梢沾了点消毒水的味道。
“没睡?”他把外套扔给她,语气没什么温度。
苏清媛接过那件沾着雪松冷香的西装,指尖碰到他袖口的褶皱——是被人抓过的痕迹,布料上还黏着半片破碎的酒红色亮片。她垂着眼把外套挂进衣帽间:“等您回来开书房门,整理今天的文件。”
凌曜没应声,径直往书房走。密码锁“嘀”的一声轻响,他推门时忽然回头:“苏家以前,也用这个牌子的消毒柜?”
苏清媛的动作僵在半空。
她想起从前苏家的厨房,母亲总把骨瓷杯擦得发亮,阳光落在杯沿上会折射出细碎的光。可现在她只能盯着消毒柜冰冷的金属门:“不知道,我没管过这些。”
凌曜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两秒,像在确认她话里的真假,末了只扯了扯领带:“进来。”
书房里铺着深咖色地毯,踩上去没什么声音。办公桌上堆着半尺高的文件,最上面是凌氏收购苏氏旧厂房的意向书,封皮上“苏氏”两个字被红笔圈了圈,旁边注着一行冷硬的字迹:“剩余资产清算,无需留余地。”
苏清媛的指尖颤了颤,刚要伸手去理文件,手腕忽然被攥住——凌曜的掌心带着凉意,指节抵在她腕骨的突起处,力道重得像要嵌进皮肉里。
“这是什么?”他把她口袋里的手机抽出来,缴费提醒的页面还亮着。
屏幕的光映在他眼底,像结了层薄冰。苏清媛挣了挣没挣开,声音发紧:“医院的缴费单,我会用下个月的薪水补。”
“薪水?”凌曜低笑了声,拇指在屏幕上划了划,“你母亲的IcU床位,是凌氏医院的特需病房——苏清媛,你觉得你的薪水,够付一天的费用?”
他把手机扔回她怀里,文件堆里的一个牛皮纸袋顺着桌面滑下来,落在她脚边。袋口没封紧,露出半张泛黄的纸,上面是苏氏的印章,还有她父亲的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