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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血色祖训:轮回祭冢的百年诅咒(1 / 2)

我奶奶去世前,交给我一把锈蚀的铜钥匙和一张泛黄的地图。

她说那是我们家族守护了三百年的秘密,一座藏在深山里的“活人墓”。

墓里没有棺材,只有一百个盘腿而坐的祖先肉身。

每逢阴历十五,墓穴中会传出诵经声。

而最后一个空着的蒲团上,刻着我的名字。

奶奶是在一个蝉声嘶哑的夏末午后走的。

空气黏稠得像是凝固的糖浆,压得人喘不过气。老宅子里弥漫着草药和衰老气息混合的、难以言喻的味道。我跪在床边,握着奶奶枯瘦得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的手,那冰凉的触感一丝丝渗进我的皮肤里。

她的呼吸已经很微弱,胸口的起伏几乎看不出来。浑浊的眼睛半睁着,望着头顶那顶泛黄、积了灰的蚊帐顶,眼神空洞,又像是穿透了时空,看着某些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山子……”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声音气若游丝,我得把耳朵凑到她嘴边才能听清。

“奶奶,我在。”我用力回握她的手,喉咙发紧。

她似乎攒了攒力气,枯槁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指向床内侧靠墙的那个老式樟木箱子。那箱子乌沉沉的,边角包着的铜片已经锈蚀发绿,锁孔也是那种老旧的样式。

“钥匙……箱子……底下……红布……”她断断续续地说。

我依言,探身过去,手伸到箱子与床板缝隙的深处摸索,指尖触到一块硬硬的、用红布紧紧包裹着的东西。掏出来,入手沉甸甸的,带着陈年的灰尘气味。

颤抖着打开红布,里面是一把钥匙。钥匙很长,造型古拙,通体是暗沉的青铜色,布满了斑驳的绿色锈迹,齿口复杂,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钥匙旁边,还叠着一张纸,纸质脆黄,边缘已经磨损起毛。

“拿着……”奶奶的眼睛里忽然回光返照般亮起一点骇人的光,死死盯着我,那目光里有难以言说的恐惧,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托付,“这是……咱老林家……守了三百年的……秘密……”

她剧烈地喘息起来,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破风箱在拉扯。我紧紧攥着那把冰冷刺骨的铜钥匙和那张脆弱的黄纸,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

“山子……听着……”她的声音陡然清晰了一点,带着一种垂死之人的执念,“是……一座‘活人墓’……在……后山老林子……最深处……”

活人墓?我头皮一阵发麻。这名字听起来就邪性。

“里头……没有棺材……”奶奶的眼神变得飘忽,仿佛看到了极其恐怖的景象,“只有……一百个……祖先的肉身……盘腿……坐着……穿着清朝的衣裳……都……都好好的……”

一百个坐着的老祖宗尸体?还穿着清朝的衣服?完好无损?我后背的寒毛瞬间炸了起来,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这怎么可能?

“每逢……阴历十五……月亮最圆的时候……”奶奶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诡异,“那墓里头……就会……就会传出诵经的声音……嗡嗡嗡的……像是……像是百十个人……一起在念……”

我手心里的冷汗已经濡湿了那把铜钥匙。诵经声?从一座满是尸体的墓穴里?

“最后一个……蒲团……是空的……”奶奶的目光猛地聚焦在我脸上,那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悲哀,“上头……上头刻着……你的名字……林……守山……”

轰隆——!

窗外毫无征兆地炸响一个惊雷,惨白的光瞬间照亮了奶奶那张毫无血色的、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

她抓着我的手猛地一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声道:“别……别去……千万……别去……除非……除非……”

后面的话,被一声长长的、彻底松懈下来的吐气声取代。她抓住我的手失去了所有力量,软软地垂落下去。眼睛还圆睁着,定定地望着我,瞳孔里最后一点光芒涣散开来,倒映着窗外铅灰色的、压抑的天空。

奶奶走了。

那把冰冷的铜钥匙和泛黄的地图,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几乎拿不住。

奶奶的丧事办得简单而压抑。

按照村里老规矩停灵三天后,一口薄棺将她送去了村外的家族坟地,和早已过世的爷爷合葬。黄土掩上,纸钱纷飞,哭声渐渐歇了,帮忙的乡亲们低声安慰几句,也陆续散去。偌大的老宅,转眼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对着满屋子的空寂和奶奶留下的、若有若无的气息。

悲伤像是潮水,一波一波地漫上来,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无形绳索勒紧脖子的恐慌和茫然。那把铜钥匙和那张地图,被我藏在了行李箱最底层,用几件旧衣服死死压住。我不敢看,甚至不敢去想。

可有些东西,不是你不想,它就不存在的。

“活人墓”、“一百个祖先肉身”、“阴历十五的诵经声”,还有那个……刻着我名字的空蒲团。奶奶临终前那恐惧到极点的眼神,嘶哑的警告,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凿子刻在了我的脑子里,日夜不停地回响。

别去?除非……?

除非什么?她没能说完。这未尽的警告,像是一个悬在头顶的、不知道何时会落下的铡刀,比直接的恐吓更让人备受煎熬。

我开始失眠。夜里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竖着耳朵听,总觉得那呜咽的风声里,夹杂着某种极远处传来的、缥缈模糊的诵经声。是幻觉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把钥匙的形状,那张地图可能描绘的路线,甚至那座深山老林里可能存在的、诡异的墓穴,都在我的想象中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体。

白天,我试图从村里其他老人口中,旁敲侧击地打听一点关于“后山老林子”或者家族旧事的信息。可每当我一提起“后山深处”,或者“老祖宗”这类字眼,那些原本还带着笑容的脸,瞬间就会变得凝重,甚至露出忌讳莫深的表情,要么含糊其辞地岔开话题,要么就直接摆摆手,说“娃子,别瞎打听,那地方去不得”。

这种一致的、带着恐惧的回避,反而更加证实了奶奶的话并非虚妄。我们老林家,或者说我们村子,确实藏着一个惊天的大秘密,一个被刻意遗忘和封存的、与死亡和某种超自然力量纠缠在一起的秘密。

时间在这种焦灼的等待和日益增长的恐惧中,一点点滑向奶奶提到的那个时间点——阴历十五。

月亮一天天圆润起来,清冷的光辉洒在院子里,像是铺了一层寒霜。我的心也一天天缩紧。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我,奶奶的警告必须听从,那地方绝对凶险异常。可另一种更加强大的力量,一种混合着血缘的好奇、对未知的探求欲,以及那个刻着我名字的空蒲团所带来的、宿命般的牵引,像一只无形的手,推着我,一步步走向那个既定的方向。

终于,在阴历十四的晚上,我下定了决心。

我从行李箱底翻出了那把铜钥匙和那张泛黄的地图。钥匙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冷的青铜光泽。地图展开,纸质脆得几乎要碎裂,上面用极其纤细的墨线勾勒出蜿蜒的路径、山峦、溪流,还有各种奇怪的、像是某种符咒的标记。中心处,用朱砂点了一个醒目的红点,旁边用更古老的字体写着三个小字,笔画扭曲,我辨认了许久,才勉强认出是——“归寂冢”。

归寂冢。回归寂灭的坟墓。这名字本身就透着一股不祥。

我对照着手机上的卫星地图,仔细研究着这张古图的路线。它指向村后那片连绵的、几乎从未被现代人深入探索过的原始森林深处。那里山势险峻,毒虫瘴气弥漫,据说还有野兽出没,是村里人绝对的禁区。

深吸一口气,我开始默默准备。强光手电、备用电池、充电宝、一把开山刀、绳索、打火机、压缩饼干和清水。我把这些东西仔细塞进一个结实的登山包里。动作间,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这一夜,注定无眠。

窗外,月亮接近正圆,冰冷的清辉透过窗棂,将房间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光影,像是某种无声的审判。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听着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天际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浓重的晨雾像乳白色的牛奶,淹没了村庄和远山。

我背起沉重的登山包,最后看了一眼奶奶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宅,轻轻掩上院门,头也不回地向着后山走去。

踏入老林子的第一步,仿佛就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外面尚是清晨,林子里却昏暗得如同黄昏。浓密得遮天蔽日的树冠,将绝大部分阳光过滤掉,只留下一些斑驳破碎的光点,无力地投射在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层上。空气潮湿而阴冷,带着泥土、烂叶和某种真菌孢子混合的、沉闷的气息。

四周静得可怕。不是那种安宁的寂静,而是一种死寂,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这片贪婪的森林吞噬了。只有我脚下踩断枯枝发出的“咔嚓”声,显得格外刺耳,一下下敲打着我的耳膜和紧绷的神经。

我按照那张泛黄地图的指引,艰难地跋涉。地图上的标记与眼前的地形,在历经不知多少年的变迁后,已经有了不少出入。我只能依靠着大致的方向,以及图上标注的一些显着地貌特征,比如一棵形状古怪的雷击木、一段干涸的河床、一块形似卧牛的巨石,来修正自己的路线。

越往里走,林木越发高大、扭曲,藤蔓像一条条巨蟒,缠绕在树干和枝桠之间,织成一张张阻碍前行的网。地上盘根错节,湿滑的苔藓覆盖着一切,我必须万分小心,才不至于滑倒或者被绊倒。

偶尔,会从密林深处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或是某种鸟类凄厉的啼叫,每次都让我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停下脚步,握紧手中的开山刀,警惕地四下张望,直到那声音消失,才敢继续前进。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我不知道走了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三个小时?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理压力,开始侵蚀我的意志。背包变得越来越沉,肩膀被背带勒得生疼。汗水浸湿了我的内衣,黏糊糊地贴在身上,被林间的阴风一吹,激起一阵阵寒颤。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家族秘密,一个临终老人可能因为神志不清而产生的幻觉,把自己置于这种险地,真的值得吗?那个刻着我名字的空蒲团,会不会只是奶奶的臆想,或者某种象征?

但每当这种念头升起,奶奶临终前那极度恐惧又带着深切托付的眼神,就会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还有那把实实在在的、冰冷沉重的铜钥匙,以及这张尽管古老却显然精心绘制的地图。这一切,都不像是凭空虚构的。

我咬了咬牙,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雾气,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动。

地图上标识,需要穿过一片布满嶙峋怪石的“乱石坡”,再越过一条被称为“阴阳界”的浅浅溪流,就能接近目的地了。

当我终于手脚并用地爬上一片陡坡,看到眼前所谓的“乱石坡”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哪里是乱石,分明是一片望不到边的、巨大的黑色岩石群,它们以各种违背重力的姿态相互堆叠、挤压着,形态狰狞,像是某种史前巨兽留下的残骸。岩石表面布满了湿滑的苔藓和地衣,缝隙间生长着一些颜色艳丽的、一看就剧毒无比的蘑菇。

行走其间,感觉像是穿行在巨兽的齿缝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更让我心头沉重的是,我在几块巨石的底部,发现了一些模糊的刻画。那是一些扭曲的、非字非图的符号,与地图边缘标注的那些奇怪标记极其相似!它们深深地刻在坚硬的岩石上,历经风雨侵蚀,依然清晰可辨,透着一股古老而蛮荒的气息。

这些符号,是路标?是警告?还是……某种封印?

我不敢细想,只是加快了脚步,只想尽快离开这片令人极度不适的区域。

穿过乱石坡,前方传来微弱的水流声。一条不过两三米宽的小溪横亘在面前,溪水很浅,清澈见底,水底是圆润的鹅卵石。这就是地图上标注的“阴阳界”?

名字起得吓人,但看起来平平无奇。我犹豫了一下,抬脚踏入了溪水中。

溪水冰凉刺骨,瞬间淹没了我的脚踝。就在我涉水走到溪流中央的那一刻,毫无征兆地,周围的光线猛地暗了下来!不是天黑了,而是像有一层无形的、黑色的薄纱瞬间笼罩了这片区域,连空气都似乎凝滞了,温度骤降。

同时,我耳边响起了一阵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嗡鸣声,像是无数只蜜蜂在远处振翅,又像是金属在高频震颤。这声音直接钻进我的脑髓,让我一阵头晕目眩,恶心得几乎要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