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深山褶皱里的青雾坪,像枚被岁月啃噬得发焦的枯叶,嵌在连绵的黛色山影间。村子三面环崖,唯一的出路是条被百年老藤缠绕的石阶路,路尽头埋着历代村民的尸骨,当地人叫它“阴脊坡”。这年深秋,一场铺天盖地的白霜刚过,村里的老村长就断了气——张守义,当了三十年青雾坪的主心骨,据说能跟山里的“东西”说上话,可终究没熬过七十三岁的坎儿。
柯宇是三天前回村的。作为村里唯一考出去的大学生,他接到堂叔电话时正在城里实习,电话里堂叔的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小宇,回来吧……村长爷没了,村里不对劲得很。”柯宇赶回来时,青雾坪已经被一层化不开的死气裹住了。家家户户门前挂着白幡,纸钱灰被风卷着在石板路上打滚,落在人脸上,带着股烧纸特有的焦糊味,混着山间潮湿的腐叶气息,说不出的诡异。
村长的灵堂设在村祠堂,一口红漆棺材停在正中央,棺材前的长明灯忽明忽暗,映着墙上挂着的村长遗像。遗像里的张守义嘴角似乎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看得柯宇心里发毛。他凑到堂叔身边,低声问:“叔,你说的不对劲,是啥意思?”堂叔柯勇是个五十多岁的壮汉,此刻却脸色惨白,指了指灵堂角落:“你看那香灰。”柯宇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香炉里的香灰堆得老高,却不是寻常的灰白色,而是泛着一层诡异的青黑,像是被什么东西熏过。“村长爷走的那天夜里,我守灵,听见棺材里有动静,”柯勇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用气音说,“像是……有人在里面敲棺材板,一下一下的,跟敲钟似的。”
柯宇皱了皱眉,只当是堂叔吓着了。可接下来的两天,越来越多的怪事在村里发生。有村民说,夜里总能听见村后的山上传来唢呐声,调子是送葬的《哭七关》,可村里明明要等第三天才送葬;还有人说,看见村长家的窗户上趴着个黑影,身形跟村长一模一样,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贴在玻璃上,天亮了才消失。柯宇起初不信这些封建迷信,直到送葬那天清晨。
送葬队伍是卯时出发的。按青雾坪的规矩,老人去世要选在天亮前下葬,说是能让魂魄顺着阳气找到轮回的路。队伍很长,前面是吹唢呐的乐手,呜呜咽咽的调子听得人心里发堵,后面跟着披麻戴孝的村民,哭喊声此起彼伏。柯宇扶着村长的小孙子走在队伍中间,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周围。队伍两侧的山林里,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树影幢幢,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八名抬棺人都是村里身强力壮的汉子,为首的是村里的猎户王大山,他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缠着白布条,双手紧紧抓着棺木两侧的抬杠。红漆棺材在他们肩上稳稳前行,随着脚步的起伏,偶尔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柯宇数了数,抬棺人正好八个,不多不少,这是青雾坪的规矩——八抬大轿送逝者,寓意“八面通途,早登极乐”。
队伍顺着石阶路往阴脊坡走,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柯宇忽然觉得不对劲。身后的哭喊声似乎弱了些,而且……总觉得队伍变长了。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浑身的血瞬间就凉了。
队伍的末尾,不知何时多了一口棺材。那是一口通体漆黑的棺椁,没有刷任何漆料,露着木头粗糙的纹理,棺身泛着一股陈旧的霉味,像是在地下埋了几十年刚挖出来的。更诡异的是,这口黑棺没有任何人抬着,就那么凭空悬浮在离地面半尺高的地方,跟着队伍的节奏缓缓前行,棺木与地面之间没有任何支撑,却稳得像钉在了地上。
“那……那是什么?”柯宇身边的一个小孩吓得哭出声来,指着那口黑棺躲到了大人身后。他的哭声像是一个信号,越来越多的村民回头看去,当看清那口无人抬的黑棺时,队伍里瞬间炸开了锅。
“鬼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原本整齐的队伍瞬间乱作一团。披麻戴孝的村民们扔下手里的纸钱和花圈,疯了似的往村里跑,哭喊声、尖叫声混着唢呐的调子,变成了一片混乱的噪音。柯勇一把拉住柯宇,脸色惨白:“走!快回村!那东西不对劲!”
柯宇却没动,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口黑棺。黑棺的棺盖与棺身之间留着一条细缝,从缝里似乎透出一丝极淡的青气,若有若无地飘向空中。他注意到,那口黑棺的尺寸比村长的红棺要小一些,棺身上刻着一些模糊的纹路,像是某种符咒,又像是扭曲的人脸。
“你们看!抬棺的还在走!”有人喊了一声。柯宇循声看去,只见那八个抬棺人,像是完全没察觉到身后的混乱,依旧稳稳地抬着村长的红棺,一步步往阴脊坡顶端走去。他们的步伐没有丝毫慌乱,甚至连速度都没变化,仿佛背后的黑棺和逃窜的村民都不存在。王大山的背影挺得笔直,柯宇隐约看见他的脖颈处,似乎有一道青黑色的印记,像是被什么东西缠过。
“大山哥!停下啊!”村里的文书李老头冲着抬棺人喊,可那八个人像是聋了一样,毫无反应。李老头急得直跺脚:“邪门!太邪门了!这是山鬼拦路啊!”
混乱中,越来越多的村民逃离了送葬队伍,最后只剩下柯宇、李老头,还有几个胆子稍大的老人,犹豫地站在原地。那口黑棺依旧跟在队伍末尾,距离红棺不过十几步远,像是个沉默的影子,不急不慢地跟着。柯宇忽然发现,黑棺前进的轨迹,正好对着红棺的方向,仿佛在追逐着什么。
“不能让他们就这么下葬!”柯宇咬了咬牙,挣脱了堂叔的手,朝着抬棺人跑去。他跑得飞快,石板路上的碎石子硌得脚底生疼,可他顾不上这些。他跑到王大山身边,伸手去拉他的胳膊:“大山叔!停下!后面有问题!”
王大山的身体硬得像块石头,柯宇的手碰到他皮肤时,只觉得一片冰凉,像是摸在死人身上。王大山缓缓转过头,柯宇看清他的脸时,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只见王大山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瞳孔却收缩成了一个黑点,嘴唇发紫,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和村长遗像上的笑容一模一样。“别挡路,”王大山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村长要下葬了。”
柯宇还想再说什么,李老头从后面追了上来,拉住了他:“别碰他们!他们已经不是自己人了!”李老头的手指着王大山的脚踝,柯宇顺着看去,只见王大山的裤脚卷起,露出的脚踝上,缠着一圈细细的黑绳,黑绳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纸人,纸人的脸朝着棺材的方向,眉眼画得极其潦草,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
“这是‘锁魂绳’,”李老头的声音发颤,“山里的邪术,能把人的魂魄锁在身体里,任由摆布。他们八个,怕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说话间,抬棺人已经走到了阴脊坡顶端的墓地。那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地上埋着密密麻麻的坟包,每座坟前都立着石碑,有些石碑已经风化,字迹模糊不清。村长的墓穴早就挖好了,就在墓地最中间,一个深约两米的土坑,坑底铺着一层干草。
抬棺人将红棺稳稳地放进墓穴,然后转过身,面朝着那口黑棺,像是在等待什么。黑棺缓缓飘到墓穴旁边,停了下来。柯宇和李老头等人躲在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下,大气都不敢出。阳光透过雾气洒下来,落在黑棺上,却像是被吸收了一样,没有丝毫反光。
突然,黑棺的棺盖“咔哒”一声,自己抬了起来。没有风,没有外力,棺盖就那么缓缓升起,悬在半空中,露出了里面的景象。柯宇屏住呼吸看去,只见黑棺里面空空如也,没有尸体,没有陪葬品,甚至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棺底光滑得像是被打磨过。
可就在棺盖升起的瞬间,那八个抬棺人突然动了。他们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步步走向黑棺,然后依次跳进了棺里。第一个跳进去的是王大山,他的身体接触到棺底的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瞬间消失不见。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八个抬棺人,一个个跳进黑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柯宇看得目瞪口呆,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想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李老头吓得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嘴,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就在最后一个抬棺人消失的瞬间,悬在半空中的棺盖“砰”的一声落了下来,严丝合缝地盖在黑棺上。然后,黑棺缓缓飘了起来,朝着墓地深处的密林飞去,很快就消失在浓密的雾气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柯宇和剩下的几个人愣在原地,过了好久,才敢慢慢靠近墓穴。村长的红棺安安静静地躺在坑里,没有任何异常。可刚才发生的一切,却像是一场噩梦,在每个人的心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他们不敢多待,匆匆将红棺埋好,就跌跌撞撞地回了村。回到村里,柯宇才发现,村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那些逃离的村民们聚在村口,互相诉说着刚才的遭遇,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有人说,看见黑棺上的纹路动了起来,像是活的;有人说,听见黑棺里传来了小孩的哭声;还有人说,逃跑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跟着,回头却什么都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青雾坪陷入了一片死寂。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白天也不敢轻易出门。柯宇想报警,可村里的信号塔早在几年前就坏了,手机没有任何信号,通往山外的路又只有阴脊坡那条石阶路,没人敢再走。他只能和村里的几个长辈一起,商量着该怎么办。
“这是凶煞临门啊,”村里最年长的赵老太坐在祠堂里,手里捏着一串佛珠,不停地念着经文,“那口黑棺,是‘借路棺’,专门跟着送葬队,抢活人的魂魄。”赵老太说,她年轻时听村里的老人讲过,山里有一种邪物,会化作棺椁,跟着送葬队伍,等到下葬时,就会抓走抬棺人的魂魄,用来滋养自己。一旦被缠上,村里就会接连死人,直到凑够足够的魂魄为止。
柯宇原本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可亲眼见过那口黑棺和消失的抬棺人后,他不得不开始怀疑。他想起王大山脖颈处的青黑色印记,想起那些缠着锁魂绳的脚踝,想起黑棺里消失的八个人,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可还没等他们想出应对的办法,村里就又死人了。
死的是李老头。
李老头是在送葬后的第三天早上被发现的,死在自己的家里。他的房门是从里面反锁的,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柯宇和几个村民撞开门进去时,看见李老头躺在地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姿势端正得像是棺中待葬的尸体。他的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眼睛圆睁着,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更诡异的是,李老头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法医【其实是村里懂点医术的赤脚医】检查后说,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魂魄,心脏骤停而死。
“三天……正好三天……”柯勇哆哆嗦嗦地说,“送葬那天,他也在现场,他也看见了黑棺……”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心里。送葬那天,除了八个抬棺人,留在现场的还有柯宇、李老头,以及另外三个老人。现在李老头死了,下一个会是谁?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村里蔓延开来。那三个老人吓得闭门不出,整天躲在家里烧香拜佛,可没用。第五天早上,第二个老人死了,死状和李老头一模一样,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脸色发青,毫无伤痕。
第七天,第三个老人也死了。
短短一周,村里就死了三个人,加上之前消失的八个抬棺人,一共十一个。青雾坪的人口本来就少,只有不到两百人,这十一个人的离世,让整个村子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
柯宇变得越来越焦虑。他知道,自己也是那天留在现场的人之一,下一个可能就是自己。他开始仔细回想送葬那天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到线索。他想起那口黑棺上的纹路,想起王大山脖颈处的青黑色印记,想起村长去世前村里发生的怪事。
他突然想起,村长的遗像。那天在灵堂里,他觉得遗像上的村长笑得诡异,现在想来,那笑容根本不是村长的,更像是某种不属于人类的表情。他赶紧跑到祠堂,祠堂里空荡荡的,只有村长的遗像还挂在墙上。柯宇凑近一看,只见遗像上的村长,眼睛似乎比之前更大了,嘴角的笑容也更明显了,而且,他的脖颈处,竟然也有一道淡淡的青黑色印记,和王大山的一模一样!
“难道……村长早就被缠上了?”柯宇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堂叔说的,村长去世那天夜里,棺材里有敲打的声音,难道那时候,村长的魂魄就已经被那东西抓走了?而送葬那天的黑棺,其实是冲着村长的魂魄来的?
他又想起赵老太说的“借路棺”,说它会抢活人的魂魄。可那八个抬棺人,还有李老头他们,都是活人,为什么会被抓走魂魄?难道是因为他们接触了黑棺的气息?
柯宇决定去阴脊坡的墓地看看。他知道那里危险,可他别无选择。他找了一把猎户用的猎刀,别在腰间,又拿了一盏煤油灯,趁着天亮,独自踏上了通往阴脊坡的石阶路。
石阶路上依旧弥漫着雾气,路边的野草枯黄,偶尔有几只乌鸦落在枝头,“呱呱”地叫着,声音凄厉。柯宇走得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踩得很稳。他想起送葬那天,队伍就是沿着这条路走的,那口黑棺,就是在这段路上出现的。
走到半路,柯宇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他猛地回头,煤油灯的光芒照亮了身后的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可那脚步声却没有消失,依旧“哒哒哒”地跟在他身后,像是有人穿着布鞋在走路。
柯宇握紧了腰间的猎刀,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他不敢回头,只能加快脚步往前走。那脚步声也跟着加快,始终跟在他身后一米远的地方,不远不近。
“谁?!”柯宇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声音在山林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他猛地转过身,举起煤油灯,只见灯光所及之处,只有摇曳的树影和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可那脚步声,却停在了他的身后。
柯宇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站在他身后,离他很近,近得能闻到一股熟悉的霉味——和那口黑棺的味道一模一样。他慢慢转过头,煤油灯的光颤抖着,照亮了身后的“东西”。
那是一个纸人。
一个约莫半米高的纸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寿衣,脸上画着简单的眉眼,嘴角也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纸人的手里,牵着一根细细的黑绳,黑绳的另一端,竟然系在柯宇的脚踝上!
柯宇吓得浑身一僵,他低头看去,只见那根黑绳紧紧地缠在他的脚踝上,和王大山他们脚上的锁魂绳一模一样。而那个纸人,正用它那双画出来的眼睛,“盯”着柯宇,嘴角的笑容似乎变得更明显了。
“滚开!”柯宇反应过来,挥起猎刀就朝着纸人砍去。猎刀砍在纸人身上,“嗤”的一声,纸人瞬间被劈成了两半,化作一团纸灰,被风卷着飘走了。而那根黑绳,也随着纸人的消失而断成了两截,掉在地上,很快就融入了路边的阴影里。
柯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的一幕让他心有余悸。他知道,那纸人就是缠上他的东西,是黑棺派来的“眼线”。如果不是他及时发现,恐怕很快就会和李老头他们一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他不敢再耽搁,加快脚步,终于来到了阴脊坡的墓地。墓地比他想象的还要阴森,密密麻麻的坟包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石碑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像是一张张狰狞的脸。村长的新坟就在墓地中间,坟上的土还是新的,上面插着的白幡被山风卷得猎猎作响,幡面上“奠”字的墨迹像是被雨水晕开,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和之前香炉里的香灰颜色如出一辙。柯宇举着煤油灯,灯光在雾气中挣扎着散开,勉强照亮了周围丈许的范围。他注意到,村长坟包周围的几座老坟,坟头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塌陷,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拱过,坟前的石碑也歪歪斜斜,有些甚至断裂成了两半,碑面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像是指甲抓挠过的痕迹。
柯宇深吸一口气,握着猎刀的手又紧了紧。他慢慢靠近村长的新坟,脚下的泥土松软潮湿,踩上去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泥土里蠕动。走到坟前,他忽然发现,坟包侧面的泥土上,印着一串奇怪的脚印。那脚印很小,约莫只有孩童的脚掌大小,却没有脚趾的痕迹,边缘模糊不清,像是赤脚踩在湿泥里留下的,可脚印的方向,却是从坟包朝着墓地深处延伸的,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坟里爬了出来,钻进了密林。
“难道村长的尸体……”柯宇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串脚印。脚印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显然是刚留下不久的——青雾坪只有清晨才会结霜,现在已经是中午,霜本该化了,可这串脚印上的霜却依旧完好,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柯宇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脚印上的霜,指尖瞬间传来一阵钻心的冷,像是碰到了冰块,他猛地缩回手,只见指尖已经泛出了一层淡淡的青黑,和王大山脖颈上的印记颜色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煤油灯的火焰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光线瞬间变暗,周围的雾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朝着柯宇身边聚拢过来,形成一个个旋转的小漩涡。柯宇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从身后袭来,他猛地转过身,只见墓地深处的密林里,缓缓飘出了一个黑影。那黑影离地半尺,身形佝偻,看不清样貌,只能隐约看到它穿着一件破烂的黑色寿衣,寿衣的边角挂着一些干枯的草叶和泥土,像是从坟里爬出来的一样。
黑影朝着柯宇的方向飘来,速度很慢,每移动一步,周围的雾气就更浓一分。柯宇能闻到一股越来越浓的霉味,和那口黑棺的味道完全相同,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腐尸气息。他握紧猎刀,缓缓后退,目光死死盯着那个黑影。就在黑影离他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煤油灯的火焰“噗”的一声灭了,周围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柯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黑暗中,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山风穿过密林的呜咽声,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突然,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肩膀,那东西冰凉刺骨,带着湿漉漉的触感,像是一只腐烂的手。柯宇猛地挥起猎刀,朝着肩膀的方向砍去,却砍了个空,猎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风声。
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到了一块石碑,石碑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黑暗中,那个黑影似乎离他更近了,他能感觉到那股腐尸气息越来越浓,甚至能听到一丝微弱的“滴答”声,像是有液体从黑影身上滴落下来,落在地上的泥土里。
“谁?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柯宇朝着黑影的方向大喊,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沙哑。
黑影没有回答,依旧缓缓朝着他飘来。柯宇能隐约看到,黑影的头部慢慢抬了起来,露出了一张模糊的脸。那张脸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光滑的皮肤,像是被什么东西覆盖着,可柯宇却觉得,它正在“看”着自己,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比直视最恐怖的恶鬼还要让人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柯宇的口袋里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布包。那是临走前,赵老太塞给他的,说里面装着“护身符”,让他带着,或许能保命。柯宇赶紧掏出布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小撮暗红色的粉末,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黄纸符。那粉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和周围的霉味、腐尸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在柯宇打开布包的瞬间,黑暗中的黑影突然停下了脚步,像是被什么东西震慑住了一样。柯宇感觉到,周围的雾气似乎也停止了流动,那股冰冷的气息也减弱了几分。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将黄纸符拿了出来,展开一看,符纸上画着一些扭曲的符文,符文周围还沾着一些暗红色的印记,像是血迹。
“这东西真的有用?”柯宇心里半信半疑,可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紧紧握着黄纸符,朝着黑影的方向挥舞了一下。
就在黄纸符挥动的瞬间,符纸上的符文突然发出了一阵微弱的金光,金光虽然不强,却在黑暗中格外显眼。黑影看到金光,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嘶鸣,那声音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更像是某种野兽的哀嚎,听得柯宇耳膜生疼。紧接着,黑影转身朝着密林深处飘去,速度比来时快了好几倍,很快就消失在浓密的雾气中,只留下一股越来越淡的腐尸气息。
黑影消失后,周围的雾气也慢慢散开了一些。柯宇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火柴,重新点燃了煤油灯。灯光再次亮起,他环顾四周,墓地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只是刚才那个黑影出现的地方,地面上留下了一滩黑色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液体周围的草叶都枯萎了,变成了暗黄色。
柯宇松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黄纸符,符纸上的金光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张普通的黄纸。他把黄纸符和布包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里,心里暗暗庆幸,幸好赵老太给了他这个东西,不然刚才恐怕已经成了黑影的猎物。
他不敢再在墓地中间停留,转身朝着墓地深处的密林走去。他记得,送葬那天,黑棺就是朝着这个方向消失的。他想找到黑棺的下落,或许能从黑棺身上找到解开谜团的线索。
密林里的树木长得枝繁叶茂,粗壮的树干互相缠绕,树枝上垂着长长的藤蔓,像是一条条毒蛇。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一个个斑驳的光点,落在地上的落叶上,泛着诡异的光泽。柯宇举着煤油灯,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树林里,脚下的落叶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树林里格外刺耳。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柯宇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霉味,比之前在墓地和黑棺上闻到的还要浓。他知道,自己离黑棺越来越近了。他加快脚步,顺着霉味的方向走去,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
只见前面不远处的空地上,停放着一口黑棺,正是送葬那天出现的那口。黑棺静静地放在地上,没有悬浮在空中,棺身依旧泛着陈旧的霉味,棺盖上的纹路在光线的照射下显得更加清晰,那些扭曲的纹路像是一张张痛苦的人脸,朝着不同的方向扭曲着,仿佛在挣扎。
柯宇慢慢靠近黑棺,他注意到,黑棺的周围,散落着一些小小的纸人。那些纸人和他之前在石阶路上遇到的那个一模一样,都穿着黑色的寿衣,脸上画着简单的眉眼,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这些纸人有的已经破损,有的完好无损,像是被人随意丢弃在这里的。
他走到黑棺旁边,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棺身,可指尖刚一碰到黑棺,就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像是碰到了万年寒冰,他赶紧缩回手,只见指尖又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青黑。柯宇心里一惊,看来这黑棺上的寒气,和之前脚印上的霜、黑影身上的气息是同一种东西。
他绕着黑棺走了一圈,发现黑棺的棺盖和棺身之间,依旧留着一条细缝,从缝里透出一丝极淡的青气,和送葬那天看到的一样。柯宇犹豫了一下,握紧了手中的猎刀,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慢慢推向棺盖。
棺盖很重,柯宇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棺盖推开了一条更大的缝隙。他凑到缝隙前,朝着里面看去,只见黑棺里面依旧空空如也,没有尸体,没有陪葬品,甚至连一丝灰尘都没有。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棺底的中央,刻着一个小小的符文,那个符文和赵老太给的黄纸符上的符文有些相似,只是更加复杂,边缘也更加扭曲。
就在柯宇盯着棺底符文看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纸人堆里蠕动。他猛地转过头,只见那些散落的纸人,竟然一个个站了起来!它们的动作僵硬,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朝着柯宇的方向慢慢移动过来。
柯宇吓得后退了一步,举起猎刀,警惕地看着那些纸人。那些纸人虽然只有半米高,可数量很多,约莫有十几个,它们一步步朝着柯宇逼近,脸上的笑容始终不变,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
“滚开!”柯宇大喊一声,挥起猎刀,朝着最前面的一个纸人砍去。猎刀砍在纸人身上,纸人瞬间被劈成了两半,化作一团纸灰,被风卷着飘走了。可其他的纸人依旧没有停下,继续朝着他逼近。
柯宇接连砍倒了几个纸人,可纸人的数量太多了,砍倒一个,又有一个补了上来。他渐渐感到体力不支,手臂也开始酸痛。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了口袋里的黄纸符。他赶紧腾出一只手,掏出黄纸符,朝着纸人堆里挥舞了一下。
黄纸符虽然没有再发出金光,可那些纸人看到黄纸符,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像是被震慑住了一样。柯宇抓住这个机会,朝着黑棺的方向退去,他想利用黑棺来阻挡纸人的进攻。可就在他退到黑棺旁边的时候,黑棺的棺盖突然“咔哒”一声,自己抬了起来!
柯宇吓得浑身一僵,他抬头看去,只见棺盖缓缓升起,悬在半空中,棺底的符文突然发出了一阵青黑色的光芒。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黑棺里面传来,柯宇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朝着黑棺里面拖去。
他拼命地挣扎着,双手紧紧抓住猎刀,想要插进地面来固定身体,可那股吸力实在太大了,他的手指根本抓不住任何东西。周围的纸人也停下了移动,一个个抬起头,朝着黑棺的方向,像是在朝拜一样。
就在柯宇的身体快要被拖进黑棺的时候,他口袋里的布包突然掉了出来,里面的暗红色粉末撒了一地。那些粉末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突然冒出了一阵浓烟,浓烟中夹杂着一股浓烈的檀香,朝着黑棺的方向飘去。
浓烟碰到黑棺发出的青黑色光芒,瞬间发生了剧烈的反应,像是水遇到了火一样,发出了“滋滋”的声响。黑棺里面的吸力突然消失了,棺盖也“砰”的一声落了下来,严丝合缝地盖在了棺身上。那些纸人像是失去了操控一样,一个个倒在地上,化作了纸灰。
柯宇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他看着地上的暗红色粉末,还有掉在旁边的布包,心里明白,是这些粉末救了他。他捡起布包,发现里面的粉末已经所剩无几了,只剩下一点点沾在布包的角落里。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柯宇喃喃自语。他想起赵老太说的话,这是“护身符”,或许这些粉末和黄纸符,都是用来对付黑棺里的邪物的。
他休息了一会儿,慢慢站起身来。经过刚才的变故,他不敢再靠近黑棺,只能远远地看着。他注意到,黑棺上的青黑色光芒已经消失了,棺身也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只是棺盖上的纹路,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了,那些扭曲的人脸,像是更加痛苦了。
柯宇知道,这里不宜久留。他看了一眼黑棺,转身朝着密林外面走去。他想回到村里,把自己在墓地和密林里的发现告诉赵老太和其他村民,或许赵老太能知道更多关于黑棺和邪物的事情。
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棺木摩擦的声音。他猛地回头,只见黑棺的棺盖又开始缓缓升起,这一次,棺盖升起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从棺里透出的青气也更加浓郁了。
柯宇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停留,转身朝着密林外面狂奔而去。他能感觉到,身后的青气越来越浓,那股强大的吸力也再次出现,紧紧地追着他。他拼命地跑,树枝划破了他的脸颊和手臂,留下了一道道血痕,可他顾不上疼痛,只顾着往前跑。
不知跑了多久,柯宇终于冲出了密林,回到了阴脊坡的墓地。他回头看去,只见密林里的青气并没有追出来,黑棺的声音也消失了。他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村里的方向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声。柯宇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赶紧站起身,朝着村里的方向跑去。
回到村里,柯宇看到村民们都聚集在村口,一个个脸色惨白,哭喊声就是从人群中间传来的。他挤进去一看,只见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他的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死状和李老头他们一模一样。
“什么时候的事?”柯宇抓住身边的一个村民,急切地问道。
“就在刚才,”那个村民哭着说,“他在家里好好的,突然就倒在地上不动了,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柯宇的心沉了下去。赤脚医生并没有去送葬,也没有去过阴脊坡,为什么会也死了?难道这个邪物的杀戮范围,已经扩大到了整个村子?
“赵老太呢?赵老太在哪里?”柯宇忽然想起了赵老太,她或许能解释这一切。
村民们摇了摇头,说自从送葬那天后,赵老太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再也没有出来过。柯宇赶紧朝着赵老太家跑去,赵老太家在村子的最东边,是一座破旧的土坯房。
柯宇跑到赵老太家门口,只见房门紧闭着,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他用力敲门,喊着赵老太的名字,可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他心里一紧,用力一脚踹开了房门。
房门被踹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霉味和腐尸气息扑面而来,和黑棺、黑影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柯宇举着煤油灯,走进屋里,只见屋里一片狼藉,桌椅板凳都倒在地上,地上散落着一些符纸和纸钱。
赵老太躺在屋角的床上,已经没有了呼吸。她的死状和其他人一样,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在她的床头,放着一个小小的木盒,木盒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空空如也。柯宇注意到,赵老太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张黄纸,上面写着一些潦草的字迹,像是临死前写下来的。
柯宇小心翼翼地掰开赵老太的手,拿起那张黄纸。黄纸上的字迹模糊不清,有些地方已经被泪水晕开了,他仔细辨认了很久,才勉强看懂上面的内容:
“黑棺乃‘摄魂棺’,藏于阴脊坡百年,以活人之魂为食。村长早年进山,误触棺中邪物,魂魄被缠,死后引棺出山。八抬棺人,乃邪物选定的‘守棺人’,魂魄被锁入棺中,永世不得超生。见棺者,三日内必亡,除非……”
黄纸写到这里,后面的字迹突然中断了,像是赵老太还没写完就断气了。柯宇拿着黄纸,心里充满了疑惑和恐惧。除非什么?赵老太到底想说什么?
他环顾了一下赵老太的房间,目光落在了墙角的一个书架上。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破旧的书籍和卷宗,柯宇走过去,仔细翻找起来。他希望能从这些书籍里,找到关于“摄魂棺”的更多信息,找到破解的方法。
翻了很久,柯宇终于在书架的最底层,找到了一本用蓝布包裹着的旧书。书的封面已经泛黄,上面写着“青雾坪纪事”四个字,字迹古朴。他打开书,里面的纸张已经变得很脆,上面用毛笔写着一些关于青雾坪的历史和传说。
柯宇快速地翻阅着,终于在书的后半部分,找到了关于“摄魂棺”的记载:“清光绪年间,青雾坪突发瘟疫,死者过半。村中道士称,乃山中有邪物作祟,此邪物化为棺椁,藏于阴脊坡密林,以生人魂魄为食,引瘟疫蔓延。道士设坛作法,欲将邪物封印,然邪物怨气极重,道行高深,道士拼尽毕生修为,仅能将其镇压于阴脊坡深处的‘锁魂窟’内,未能彻底根除。镇压之时,道士留下箴言:“百年之后,封印必破,黑棺重现,青雾绝户。唯血脉相连者,以心头血引,借阴阳之力,方可再封邪物。”
柯宇握着泛黄的书页,指腹因用力而泛白,纸张脆得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碎裂。“百年之后……”他喃喃自语,掐指一算,从光绪年间到如今,恰好过去了整整一百年。原来村长的死并非偶然,黑棺的出现也不是意外,这一切都是百年前就注定的宿命。而赵老太临终前没写完的“除非”,想必就是指道士箴言中“血脉相连者,以心头血引”的破解之法。
可谁是“血脉相连者”?是与道士有血脉关系,还是与被镇压的邪物有关?柯宇眉头紧锁,继续翻阅《青雾坪纪事》。书页往后翻,字迹变得愈发潦草,像是记录者在极度恐惧中书写。其中一页提到,当年设坛作法的道士姓陈,是外乡人,云游至青雾坪时恰逢瘟疫爆发,为救村民才出手镇压邪物。道士无儿无女,唯一的牵挂是一个收养的徒弟,据说徒弟身上有一块月牙形的玉佩,是道士留下的信物。
“陈家道士……玉佩……”柯宇在脑海中搜寻着村里相关的线索。青雾坪的村民大多姓柯、姓李、姓王,很少有姓陈的。他忽然想起,村长张守义的妻子,也就是村长奶奶,好像原本是外乡人,姓陈!柯宇赶紧合上书,朝着村长家跑去。
村长家的院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生气。柯宇推开门走进去,院子里的落叶堆积如山,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打扫了。正屋的门也开着,里面的陈设和他之前来的时候一样,只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他走到里屋,村长奶奶的房间门紧闭着,柯宇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奶奶,您在吗?我是柯宇。”柯宇又喊了一声,依旧没有动静。他心里一紧,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光线昏暗,窗户紧闭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弥漫在空气中。村长奶奶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呼吸,她的死状和其他人一样,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脸色发青,嘴唇发紫。
柯宇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缓缓走到床边,目光落在村长奶奶的脖子上。那里挂着一根红绳,红绳的末端,系着一块月牙形的玉佩!玉佩已经失去了光泽,泛着一层淡淡的青黑,和黑棺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原来……村长奶奶就是陈家道士徒弟的后人……”柯宇恍然大悟。村长早年进山误触邪物,恐怕就是因为村长奶奶的这层关系,邪物通过血脉的联系,提前感知到了封印即将松动,才缠上了村长,借他的死引出黑棺,冲破封印。
可现在村长奶奶也死了,唯一的线索似乎又断了。柯宇拿起那块玉佩,玉佩冰凉刺骨,他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着一股微弱的力量,像是在抵抗着什么。他忽然想起,道士箴言中说“借阴阳之力”,阴阳之力指的是什么?难道是指白天的阳气和夜晚的阴气?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柯勇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小宇!不好了!又死人了!这次……这次是三个!”
柯宇心里一惊,跟着柯勇跑了出去。只见村口的空地上,躺着三具尸体,都是村里的年轻人,他们的死状和之前的人一模一样,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村民们围在周围,一个个吓得浑身发抖,有人已经开始收拾行李,想要逃离青雾坪。
“不能走!”柯宇大喊一声,“通往山外的路只有阴脊坡,现在黑棺就在阴脊坡的密林里,你们出去只会死得更快!”
村民们停下了动作,一个个看着柯宇,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坐在这里等死吗?”一个村民哭着喊道。
柯宇握紧了手中的玉佩,目光坚定地说:“不是等死!我们还有办法!百年前的道士留下了破解之法,只要找到‘血脉相连者’,用心头血引,再借阴阳之力,就能重新封印黑棺!”
“血脉相连者?是谁?”柯勇急切地问道。
柯宇举起手中的玉佩:“村长奶奶是陈家道士徒弟的后人,她身上的玉佩就是信物。虽然她已经死了,但或许还有其他的后人活着!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们!”
村民们面面相觑,没人知道村长奶奶还有其他亲人。柯宇想了想,转身朝着赵老太家跑去。赵老太是村里最年长的人,或许她知道一些关于村长奶奶的往事。
回到赵老太家,柯宇再次仔细搜查了房间。在赵老太的床底下,他发现了一个破旧的木箱子,箱子上挂着一把小铜锁。柯宇用猎刀撬开铜锁,打开箱子,里面放着一些旧衣物和书信。
他拿起一叠书信,仔细翻阅起来。这些书信都是村长奶奶写给远方亲人的,可惜大多已经残缺不全。其中一封信提到,村长奶奶还有一个弟弟,当年因为家里穷,被送到了山外的一户人家收养,临走时,村长奶奶的母亲给了他一块和村长奶奶一模一样的月牙玉佩。
“弟弟!村长奶奶还有一个弟弟!”柯宇激动地喊道。如果能找到村长奶奶的弟弟,或许他就是那个“血脉相连者”!
可山外那么大,去哪里找一个几十年前被收养的人?柯宇看着书信上模糊的地址,只隐约能辨认出“清水镇”三个字。清水镇是离青雾坪最近的镇子,约莫有几十里路,山路崎岖,平时村民们很少去。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试试!”柯宇下定决心,“堂叔,你在这里安抚好村民,我去清水镇找村长奶奶的弟弟!”
柯勇看着柯宇,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小宇,太危险了!你一个人去,万一遇到什么意外……”
“现在没有时间犹豫了!”柯宇打断了柯勇的话,“每多等一天,就可能多死人!我必须去!”
柯宇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带上猎刀、煤油灯、剩下的黄纸符和暗红色粉末,还有那块玉佩,朝着清水镇的方向出发了。
通往清水镇的路比阴脊坡的石阶路更加难走,山路陡峭,荆棘丛生。柯宇走得小心翼翼,脚下的碎石子时不时会滑落,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一路上,他总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他,山风穿过树林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背后低声呢喃,让他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