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朝中事务愈发繁忙。这一日,皇帝在御书房召见几位重臣,商议来年漕运改道与粮仓储备事宜。此事关乎国计民生,牵涉甚广,几位阁老意见相左,争论了半日也未有个定论。
户部尚书擦了擦额角的细汗,躬身道:“陛下,漕运账目繁杂,历年数据、沿途损耗、人力成本、各地仓储情况,需得详细核算比对,方能拟定最稳妥的方案。臣等……还需些时日。”
皇帝揉了揉眉心,显然对这样的推诿之词不甚满意。他目光扫过众人,忽然落在一直安静站在户部尚书身后的年轻官员身上。
“墨爱卿。”皇帝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御书房内格外清晰。
墨云辰正凝神听着诸位大人的争论,心中已自有成算,闻声立刻出列,躬身应道:“臣在。”
“朕听闻,你入户部之后,不仅协理部分钱粮账目,还将历年卷宗重新整理归档,颇有效率。”皇帝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关于这漕运改道之事,你既在户部观政,可有何见解?”
此言一出,几位须发花白的阁老都微微蹙眉,目光或审视或不解地投向墨云辰。一个刚入朝不久的年轻后生,即便顶着状元名头,在这等关乎国策的大事上,又能有什么真知灼见?陛下此举,未免有些儿戏了。
一位姓王的阁老轻咳一声,语气带着长辈式的“提点”:“墨侍郎年轻,多在部里学习历练是好事。只是漕运事关重大,牵扯亿万钱粮,无数民生,还需谨慎。”
这话听着是关怀,实则暗指他资历尚浅,不堪此任。
墨云辰神色不变,依旧恭敬从容。他再次向皇帝躬身,声音清朗却沉稳:“回陛下,臣入部以来,确曾梳理过近十年漕运相关卷宗。对此事,臣有些粗浅看法,恐有疏漏,请陛下与诸位大人指正。”
皇帝来了兴致,身体微微前倾:“哦?但说无妨。”
“是。”墨云辰直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开始陈述。他并未直接回答改道与否,而是先报出了一连串数字。
“据臣统计,近五年来,经由旧漕河道运抵京师的粮食,年均约四百五十万石。然途中因河道淤塞、漕船老旧、管理损耗及遇风雨等故,年均损耗高达近三十万石,损耗率逾百分之六。仅此一项,每年折损银钱便达……”
他语速平稳,数据精确到个位数,清晰明了地将旧漕运的弊端与巨大的财政损耗摊开在众人面前。这些数字,有些连在户部多年的老官都未必记得如此清楚。
几位阁老交换了一下眼神,收起了几分轻视。
皇帝微微颔首:“损耗确实不小。那依你之见,新辟的北线河道,利弊如何?”
“回陛下,”墨云辰应对自如,“北线河道虽需初期投入巨资疏浚开拓,但河道更深,水流更稳,可通行更大漕船。据工部测算及臣复核,若能建成,预估年均损耗可降至百分之二以下。且北线可辐射周边三州十二县,这些州县如今粮赋转运需绕行,耗费时日人力,若改走北线,每年可节省转运费用约……”
他又报出了一串详实的数据,对比之下,新旧方案的长期效益高下立判。
一位支持旧方案的李阁老忍不住开口质疑:“墨侍郎所言,皆基于理想状况。新河道开拓,移民安置,沿途治安维护,皆是所费不赀!初期投入如此巨大,国库可能支撑?若中途有变,岂非劳民伤财?”
这个问题颇为尖锐,直指核心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