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探病偶遇藏机锋(2 / 2)

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廊角,李承乾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一丝,但眼底的冰寒却愈发浓郁。

苏婉贞走上前,轻轻握住他微凉的手,低声道:

“殿下……”

李承乾反手握住她,微微摇头,示意无事,但两人都清楚,方才那短暂的交锋,平静水面之下是何等的暗流汹涌!

探视时辰已过,不便再扰长孙皇后休养,李承乾与苏婉贞略作停留,嘱咐了当值女官几句,便也离开了立政殿。

东宫的马车,在森严宫禁的青石板路上辘辘前行,车厢内气氛沉凝。

苏婉贞担忧地看着闭目养神、眉宇间却凝着寒霜的丈夫,方才立政殿外那番言语机锋,她听得清清楚楚,李泰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裹着蜜糖的毒刺。

“殿下,魏王他……”

苏婉贞欲言又止。

“跳得太快了。”

李承乾睁开眼,眸中锐光一闪,

“主动提及陆爽和玉佩,要么是狂妄到了极点,以为拿捏住了什么,不在乎暴露;要么就是故意为之,引我入瓮。”

他话音未落,疾行的马车猛地一顿!,车厢外传来小贵子略带惊疑的呵斥声:“何人拦驾?!”

紧接着,是一个苍老、急促、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贵人!贵人!老奴有要事求见太子殿下!天大的要事啊!”

李承乾与苏婉贞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这里虽已出内宫,但仍属宫苑外围,戒备森严,何人敢如此大胆拦储君车驾?

“何事喧哗?”

李承乾沉声问道,撩开了车厢侧帘一角,只见马车前方,一个穿着半旧灰色仆役服饰、头发花白的老者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石板路上,连连磕头,老泪纵横:

“太子殿下!老奴是秘书省着作郎陆爽陆大人府上的老仆陆安!求殿下救救我家大人!救救我家大人啊!”

陆爽府上的老仆?!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瞬间让李承乾和苏婉贞心头剧震,刚刚才在立政殿外听到这个名字,转眼他府上的老仆就拦驾喊冤,这巧合得太过诡异!

“你家大人何事?”

李承乾的声音透过车帘传出,听不出喜怒。那老仆陆安抬起头,满面惶急与恐惧,声音都在发颤:

“大人他……他……老奴说不清!老奴只知大人昨夜心神不宁,今日一早便将自己关在书房,谁也不见!只……只让老奴务必将此物,设法呈交太子殿下!说……说只有殿下看了,才……才或许有一线生机!”

他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没有署名、只用寻常火漆封口的普通信封,高举过头。

小贵子早已从护卫中闪身而出,警惕地接过信封,仔细检查无异后,才递给车厢内的李承乾。

李承乾撕开火漆,抽出里面的信笺,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只有一张裁剪整齐的素白纸条,上面用刚劲却又略显急促的笔迹写着两行字:

玉在魏王府库,‘兰台秘阁’丙字七号架,小心‘归墟’之路,非独行可至。

纸条上的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擂在李承乾的心口!

第一句,无比确切地指明了那枚可能致命的玉佩藏匿之处——魏王府私家书库“兰台秘阁”,丙字七号架!这与李泰方才提及陆爽有古玉的话,隐隐呼应,却又构成一个巨大的陷阱——谁留下的纸条?是陆爽的求救?还是敌人的嫁祸?或者是有人想借他的手,去动魏王府?

第二句,则是赤裸裸的警告与提醒!“小心‘归墟’之路”——直接点破了他最深层的忌惮!“非独行可至”——更是直指幕后势力的庞大与危险!这句话,绝非陆爽或其老仆能写出来的!这背后,还有谁?

“归墟”二字,如同从深渊中浮出的魔咒,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贵人!殿下!信送到了!老奴……老奴告退!”

那老仆陆安见信已呈上,竟像是完成了一项天大的任务,又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语无伦次地喊了一句,不等李承乾再问,爬起来跌跌撞撞就跑,眨眼便钻进旁边一条狭窄的宫巷,消失不见。

“拦住他!”

李承乾低喝。,两名护卫立刻追入巷中,然而片刻后回报,巷子那头连着杂役院,人已不见踪影。

李承乾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条,纸条上的字迹看不出明显特征,像是刻意为之。

他看着老仆消失的巷口,再看向手中这短短两行字,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巨大的阴影,正从四面八方悄然合拢,将他和整个长安城笼罩其中。

魏王府库、兰台秘阁、丙字七号架……归墟之路……非独行可至……

苏婉贞看着丈夫凝重如铁的脸色,轻声问道:

“殿下,这信……”

李承乾缓缓将纸条折起,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归墟”二字带来的冰冷触感,他没有回答,只是掀开车帘,对小贵子沉声道:

“回东宫。”

马车重新启动,碾过冰冷的石板路,驶向那同样暗流汹涌的东宫,李承乾靠在车厢壁上,闭上眼,那张纸条上的每一个字,都在他脑海中反复盘旋、燃烧。

李泰主动提及玉佩。陆爽府上老仆送来密信,指出玉佩所在,信中预警归墟之路的凶险……

这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双簧,还是黑暗中,另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试图拨弄棋局,将他引向某个方向?

无论哪一种,都昭示着,这盘棋,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边缘。

那张纸条,既是一线线索,也是一个深渊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