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蛛丝马迹现端倪(1 / 2)

凉州城的清晨,带着边塞特有的清冽与干燥。

都督府的精美院落里,李承乾负手立于窗前,目光穿透庭院,仿佛要刺破笼罩在凉州上空的层层迷雾。

昨夜“老地方”的杀机与书房空荡荡的暗格,如同两块冰冷的巨石压在他心头,却也彻底点燃了他骨子里的斗志。

对手快?

那就要比他们更快!

对手狠?

那就要比他们更狠,更准!

“殿下,”

李大亮沉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佑良已在院外候着,说是来请殿下用早膳,并询问殿下今日安排,是否需要他陪同巡视?”

李承乾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李佑良这是沉不住气,来试探了?

昨夜城外动静,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转过身,脸上已换上一副温和甚至略带放松的神情:

“请李都督进来吧。”

李佑良快步走进,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殿下昨夜休息可好?府中下人若有怠慢,臣定严惩不贷!”

“李都督有心了,孤休息甚好。”

李承乾摆摆手,语气轻松,

“这凉州城治理得不错,街市井然,军容严整,孤一路看来,甚是欣慰。看来杜淹大夫所言,确有待商榷之处啊。”

他主动提及杜淹,语气中带着一丝偏向李佑良的意味。

李佑良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立刻堆起受宠若惊又夹杂着委屈的笑容:

“殿下明鉴!臣一片忠心,天地可表!都是那杜淹……”

“哎,”

李承乾打断他,仿佛不愿再听这些烦心事,

“孤奉旨而来,该查的自然要查,但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这样吧,孤初来乍到,也想多看看凉州的风土人情。今日就不劳烦李都督全程陪同了,孤想随意走走看看,体察下民情。李都督军务繁忙,不必时刻拘着。”

李佑良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李承乾态度如此“和缓”,甚至主动提出“放松”对他的监视。

他心中疑窦丛生,但面上却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殿下体恤!臣感激不尽!殿下但有所需,随时传唤臣便是!凉州城内,殿下可随意走动,安全无虞!”

他拍着胸脯保证,眼神深处却飞快地闪过一丝算计。

送走明显松了口气却又更加狐疑的李佑良,李承乾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换上冰冷的锐利。

他对早已侍立在一旁的段志玄和李大亮沉声道:

“都听见了?明松暗紧!志玄!”

“末将在!”

段志玄一步踏出,如同出鞘的利刃,杀气腾腾。

“你,立刻挑选二十名最机敏、身手最好的兄弟,全部换上便装,扮作往西域贩运丝绸茶叶的商队。重点,给孤盯死李佑良名下的产业!尤其是他在城外的几个大牧场,还有靠近祁连山脚、传闻中有铁矿脉的那几处庄子!”

李承乾目光如炬,

“记住,你们是‘商队’,只做生意,多看,多听,少问,更不要动手!发现任何异常——人员进出频繁、物资转运蹊跷、地形有隐秘通道、甚至牧场里牛羊数量对不上账的,都给我死死记住!晚上回来,事无巨细,报与孤知!”

“末将明白!扮猪吃老虎,末将最拿手!殿下您就瞧好吧!”

段志玄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猎人般兴奋的光芒,领命而去,动作迅捷如风。

“大亮,”

李承乾转向李大亮,

“你带一队亲兵,随孤去一个地方。”

“殿下要去何处?”

李大亮问道。

“凉州府库!”

李承乾吐出四个字,眼神锐利如刀,

“去看看咱们凉州军的‘家底’,尤其是历年军械的入库和损耗账册!”

凉州府库,位于城西军营重地,守备森严。

持着钦差符节,李承乾一行人畅通无阻。

巨大的库房内,一排排兵器架森然林立,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寒光闪闪,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桐油和皮革混杂的气息。

库吏是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吏,姓王,此刻正佝偻着腰,诚惶诚恐地跟在李承乾身后,额头上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

“王库吏,”

李承乾随意拿起一柄横刀,用手指弹了弹刀身,发出清越的嗡鸣,

“这库里的军械,保养得不错。”

“回禀殿下,这都是卑职分内之事,不敢懈怠。”

王库吏声音有些发颤。

“嗯,”

李承乾放下刀,目光扫过堆积如山的皮甲和锁子甲,

“孤想看看历年军械损耗的账册,尤其是甲胄这一块。从贞观元年李都督到任开始吧。损耗原因、数量、补充记录,都要最详细的。”

王库吏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殿下,这账册繁多,堆积如山,恐污了殿下慧眼。不如让卑职整理一份概要……”

“不必,”

李承乾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孤就喜欢看原始账目,真实。取来。”

“是……是……”

王库吏不敢再推脱,哆哆嗦嗦地指挥几个库丁搬来了几大摞厚厚的、落满灰尘的账册,堆放在库房内一张巨大的条案上。

李承乾坐到案后,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翻开。

泛黄的纸张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日期、甲胄类型、损耗数量、原因如训练损坏、自然老化、战损补充等、经手人。

他看得极快,手指在纸页上飞速划过,眼神专注,仿佛那些枯燥的数字在他眼中自动跳动着排列组合。

李大亮如同铁塔般侍立在他身后,手按刀柄,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看着李承乾那专注的神情和翻动账页的惊人速度,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啧……殿下这翻账本打算盘的眼力和速度比户部那些扒拉了一辈子算盘珠子的老吏还溜!这年头,当太子不会打算盘,都不好意思出门查案了!”

李承乾充耳不闻,心神完全沉浸在数字的海洋里。

他前世带来的过目不忘能力在此刻发挥到极致。

一本,两本……时间一点点流逝。

库房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李承乾偶尔在算盘上拨动几下的清脆声响。

王库吏的汗越来越多,几乎浸透了后背的衣衫,眼神躲闪,不时用袖子擦着额头。

突然,李承乾翻动账页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贞观二年秋和贞观三年春的两条记录上:

“贞观二年,十月,锁子甲,损耗三百领。原因:秋操演练,磨损过甚。”

“贞观三年,三月,明光铠前胸甲片,损耗五百副。原因:山石滚落,库房受损压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