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是“不能见光”的财富!
匪首及头目面目全非vs乡勇由钱守礼掌控:毁容是为了防止认出尸体身份?
乡勇名单是灭口者最好的掩护?
钱守礼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一个大胆而惊人的推论在马周脑海中逐渐清晰:黑云寨并非被官军“剿灭”,而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接管”和“掠夺”!
有内鬼,极可能是熟悉寨内情况的人或势力与官府高层勾结,里应外合,利用官军力量铲除了黑云寨原有的土匪武装并灭口,然后悄无声息地运走了寨中积累的庞大财富,最后付之一炬掩盖痕迹毁灭证据。
上报的战功是虚假的,目的是为了掩盖这场肮脏的交易和巨额的财富转移!
泸州府果毅都尉张彪、县丞钱守礼,甚至更高层的人物,都脱不了干系!
太子殿下要查“覆灭细节及周边地形”,其深意恐怕就在于此!
他要弄清楚是谁导演了这场戏?
那笔庞大的财富流向了何处?
黑云寨险要的地形和隐秘的溶洞,是否还能被利用?
招募民壮“护矿”,恐怕护的不是矿,而是为将来可能秘密接管、利用黑云寨遗址和溶洞做准备!
就在马周理清思绪,心中惊涛骇浪之时,远在长安东宫的李承乾,也正面临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密室中,李承乾看着手中一份由“鸣笛”送来的密报,脸色阴沉如水。
密报内容简短,却字字千钧:“百骑司活动加剧,目标:甲字三号工坊轴承、丙字七号工坊新式纺机、戊字九号工坊灌钢法试验室。”
“手段:渗透工匠、外围监控、商路盘查。疑有更高层面授意,指向明确。暂未触及核心,但形势趋紧。”
“啪!”
李承乾将密报重重拍在桌上!
父皇的百骑司!
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鬣狗,终于还是围上来了!
轴承、新式纺机、灌钢法等等这些都是他未来布局中至关重要、足以改变国力的核心产业!
百骑司的“关注度陡然升高”,绝非偶然!
这背后,必然有魏王李泰的影子!
甚至可能有长孙无忌那老狐狸的默许或推波助澜?
他们在借父皇的手,刺探自己的底牌,打击自己的根基!
“好个魏王!好个舅舅!”
李承乾眼中寒光闪烁,
“想釜底抽薪?没那么容易!”
他走到墙边巨大的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剑南道合江的位置。
马宾王,你可要快些!
合江,必须尽快成为孤的底气!
黑云寨的秘密,或许就是破局的关键之一!
夜色深沉,合江县衙后院一片死寂。
只有那只被马周无奈称为“铁将军”的大白鹅,偶尔发出一两声低沉的“咕噜”,似乎在履行着它的巡逻职责。
马周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毫无睡意。
脑中反复推演着黑云寨的疑点、钱守礼可能的角色、窦家庄的虎视眈眈,以及如何在不惊动蛇的情况下,秘密招募可靠民壮,千头万绪,如同乱麻。
突然!
“笃、笃笃、”
一阵极其轻微、带着某种特殊节奏的敲击声,从紧闭的房门处传来,轻得几乎被风声掩盖。
马周瞬间惊醒,全身肌肉绷紧!
不是马成!
那小子睡得沉,而且不会用这种暗号般的节奏!
他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没有去点灯,手已经悄然按在了枕下那把短匕的柄上。
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听着。
“笃、笃笃、”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个节奏。
马周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后,压低声音,带着十足的警惕:
“谁?”
门外沉默了片刻,一个低沉嘶哑、仿佛刻意改变过的嗓音响起,带着山野的粗粝感:
“山里讨生活的,想跟大人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
“大人不是在找黑云寨的‘骨头’吗?”
门外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俺这儿,有几根‘骨头’,官军没捡到,也没往上记---”
马周的心脏猛地一跳!
黑云寨!
这人知道自己在查!
“什么骨头?”
马周的声音依旧保持冷静。
“能说话的‘骨头’。”
门外的声音透着阴冷,
“死人嘴巴最紧,但山风有时候也会说话。大人想知道前年狼愁崖上,到底刮了场什么‘风’?寨子底下那些不见天日的洞里,到底藏过些什么‘山货’吗?”
马周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这人不仅知道自己在查黑云寨,甚至似乎知道他推断出的核心疑点——那场蹊跷的剿灭和溶洞里的秘密!
他是谁?
是幸存的土匪?
是参与其中的知情者?
还是另一个势力的探子?
“你想得到什么?”
马周沉声问。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这种要命的秘密。
门外的人似乎舔了舔嘴唇,声音带着贪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不多。一百贯现钱,再加一张能出剑南道、去江南道的路引。”
“一百贯?你好大的口气!”
马周冷声道,
“本官如何信你?”
“俺敢来,自然有让大人信的东西。”
门外的声音笃定,
“俺知道‘黑阎罗’左脸上有道疤,是让野猪獠牙豁的!俺还知道,烧寨子那晚,有人在后山断魂路上,‘摔’死了三个想分钱的‘自己人’!这些‘骨头’,够分量换大人一百贯和一条生路吗?”
马周瞳孔骤缩!
这些细节,若非亲历者或核心参与者,绝不可能知晓!
尤其“摔死自己人”,这很可能就是灭口的关键证据!
这个人,手里真的握着黑云寨覆灭的惊天秘密!
甚至是指向那批神秘财富去向的钥匙!
“进来!”
马周果断地拔开了门闩,同时握紧了袖中的短匕。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一道裹在破旧黑色斗篷里、看不清面目的瘦高身影,如同山间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迅速反手关上了门。
昏暗的油灯被点亮,跳跃的火苗将斗篷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墙上,扭曲晃动。
他依旧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一个瘦削的下巴和干裂的嘴唇。
“钱和路引呢?”
斗篷人开门见山,声音嘶哑低沉。
“只要你的‘骨头’够硬够真,”
马周盯着他,眼神锐利如刀锋,一字一句道,
“本官保你拿到东西,安全离开。但若有一句虚言---”
“嘿嘿,”
斗篷人发出一声干涩的冷笑,带着一股亡命之徒的狠戾,
“大人放心,俺这条贱命不值钱,但俺带来的‘货’,值那个价!寨子里有些东西,官军没找到,也没上报,是因为他们压根不知道,有些‘门’,只有‘死人’才清楚怎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