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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落魄寒士,惊世之才(1 / 2)

常何将军府邸的后园水榭,远不如长孙府的书房气派威严,倒显出几分武将府邸的粗犷和随意。

几张胡凳,一方石案,案上摆着几碟简单的茶点和一壶粗茶。

园子里草木茂盛,蝉鸣聒噪,反倒衬得这水榭里谈话的人声更加清晰。

李承乾换了一身更显低调的常服,坐在主位,神色轻松,仿佛真的只是来拜访老将常何叙旧。

常何是个爽直的武人,虽挂着将军衔,实则更像李世民的亲兵头子,对太子亲至有些受宠若惊,又带着武人天生的警惕。

“常将军,不必拘礼。孤今日就是随意走走,听闻将军府上有位门客马宾王,学识不凡,正好也有些疑惑,想请教一二。”

李承乾端起粗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坐在下首、略显局促的那个青年文士。

马周,来了。

他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浆得有些发硬的青布长衫,身形清瘦,面容端正,只是眉宇间锁着一股化不开的郁气和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清高。

他坐在一张矮凳上,背脊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近乎倔强的自尊。

听到太子点自己的名,他明显身体一僵,连忙起身,动作有些仓促,宽大的袖子带倒了面前那杯刚倒好的热茶!

“哐当!”

粗瓷茶碗摔在石砖地上,四分五裂,深褐色的茶汤溅湿了马周本就破旧的衣摆下摆,也溅到了李承乾的靴子上。

水榭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常何的脸色“唰”地白了,浓眉倒竖,眼看就要发作呵斥这个失礼的门客。

马周更是脸色惨白,窘迫、羞愤、紧张交织在一起,他下意识地想俯身去收拾碎片,手伸到一半又僵住,仿佛意识到这样更失态,一时僵在原地,额头都渗出了细汗。

“哎哟!”

李承乾却先一步开口了,声音里没有半分怒意,反而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他看着马周那副手足无措又强自镇定的样子,又瞥了一眼地上碎裂的茶碗,摇了摇头,对着常何半开玩笑地说:

“常将军,看来你府上这位马先生的‘手劲’着实不小啊!还没去合江呢,这碗就给‘镇压’了。合江那些刁民要是遇上马先生这般‘雷霆手段’,怕是真要吃些苦头咯!”

一句玩笑话,带着太子特有的、居高临下的调侃,却巧妙地将一场尴尬化解于无形。

常何紧绷的脸松弛下来,咧开嘴干笑了两声:

“殿下说笑了,这马周平日稳重,今日怕是见了天颜,紧张得失了分寸。还不快谢过殿下宽宥!”

他后面那句是对着马周吼的。

马周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对着李承乾深深一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努力维持着清晰:

“草民马周,御前失仪,惊扰太子殿下,罪该万死!恳请殿下责罚!”

他低着头,不敢看李承乾的眼睛,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烧。

“罢了罢了。”

李承乾随意地挥挥手,指了指旁边另一张胡凳,

“一点小事,何至于万死?坐。茶碗碎了,再换一盏便是。孤今日来,是想听听马先生对当下吏治民生的看法,可不是来看你请罪的。”

马周心头一凛。

太子亲至,点名找他一个寒门门客“请教”?

这太不寻常了!

他依言重新坐下,腰背依旧挺直,却比刚才更加警惕。

常何见太子似乎真有话要单独和马周谈,极有眼色地告退道有事处理,将水榭的空间留给了两人。

蝉鸣声更响了,水榭里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李承乾慢悠悠地喝了口新换上的茶,目光落在马周那张清癯却带着不屈神色的脸上,决定不再绕弯子。

“马先生,”

李承乾放下茶杯,开门见山,

“孤听闻你曾上书言地方胥吏之弊,痛陈其鱼肉乡里、盘剥百姓、架空正官、败坏法度?可有此事?”

他复述的正是历史上马周早年上书的内容核心。

马周猛地抬眼,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是难以抑制的灼热光芒!

他没想到,自己那份石沉大海、引为平生憾事的陈条,太子竟然知道!

那份上书是他年轻气盛时所写,痛斥地方胥吏借征税、徭役、诉讼之名,上下其手,敲骨吸髓,将朝廷恩泽阻隔于民间,使黎民只知有吏而不知有官、不知有法!

更提出“除蠹吏,当正本清源,精择良吏而厚其俸禄,严其考成,使其不敢贪亦不必贪”的主张。可惜,泥牛入海。

“殿下---”

马周的声音有些干涩,胸膛微微起伏,

“草民,确有妄言。地方胥吏,盘踞日久,已成痼疾,牵一发而动全身。草民之议,失之于空疏急切---”

他下意识地想要自谦,这是长久碰壁后的习惯性保护姿态。

“空疏急切?”

李承乾轻笑一声,打断了他,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了然,

“孤倒觉得,先生看得透彻,说得也痛快!只是先生可知,这胥吏之害,根子在哪里?”

不等马周回答,李承乾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盯着他,抛出了一个远超这个时代认知的结论:

“根子就在于,朝廷只把眼睛盯在朝堂九品以上的官帽子上!却任由那些连吏部名册都进不去的‘小吏’、‘杂役’窃取了真正的治权!”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马周心头!

他浑身一震,眼睛瞬间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承乾!

这正是他心中模模糊糊有所感,却从未能如此清晰、如此犀利表达出来的核心症结!

朝廷九品以上的官员,无论清浊,好歹还有出身、有考核、有升迁降黜的路径可以约束。

而那些最底层的书吏、衙役、里正、仓丁呢?

他们不入流,无品级,俸禄微薄甚至没有,却又直接掌控着征税、派役、缉捕、讼狱等与百姓生死息息相关的权力!

这些人,才是真正架空了朝廷良法美意、蛀空了地方根基的蠹虫!

太子,竟能看得如此深刻?!

看着马周震撼的表情,李承乾心中了然,知道撼动对方心防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他继续沿着这条思路往下砸,抛出的全是后世经过历史检验的、直指要害的吏治见解:

“对这些人,只靠‘严刑峻法’杀头,杀得尽吗?杀了一个,还有十个等着顶上来!为何?因为他们的位置,是肥缺!是能榨出油水的!根源在于,朝廷没给他们‘干净活下去’的路!”

“孤以为,除蠹吏,治标更要治本!其一,须将这些‘不入流’却掌实权的位置,明确纳入吏部铨选考核体系,哪怕是最低等的‘流外官级’,也要有品秩、有定额、有俸禄!俸禄多少?至少要能养活一家老小,不必去贪那点黑心钱!”

“其二,打破胥吏世袭、盘踞地方的铁板!建立轮换制度,一地不得久任!”

“其三,也是最要紧的,”

李承乾语气陡然加重,

“建立独立的监察与举报通道!让那些被压榨的百姓,有地方说话!地方官若包庇其胥吏,一并严惩!”

这几条,正是后世吏治改革的部分核心思想,此刻被李承乾包装成自己的“奇思妙想”抛出。

马周听得目眩神迷!

太子的话,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心中积郁多年的脓疮,并将那最深处的病灶暴露在阳光下。

每一条建议,都直指要害,既有雷霆手段,又有釜底抽薪的长远之策!

这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高高在上、不知民间疾苦的储君!

这份见识,这份眼光,这份切中时弊的锐利,远超朝堂上那些衮衮诸公!

“殿下此言,振聋发聩!切中肯綮!”

马周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脸上因兴奋而泛起潮红,之前的拘谨一扫而空,眼中只剩下灼热的钦佩和找到知音般的激动,

“厚其俸禄,断其贪念之源;轮换其职,破其勾结之网;严明监察,张民申诉之道!此三策若行,地方胥吏之顽疾,虽不能尽除,亦可清其大半矣!草民拜服!”

他忍不住再次起身,对着李承乾深深一揖,这一次,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