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翻身上马,回头望去,白灵站在雪地里,素白的狐裘与白雪融为一体,像一朵雪中绽放的梨花。他挥了挥手,催马远去,却没看到,白灵身后的雪地里,悄然浮现出一条白色的狐尾,又迅速消失。
沈砚之很快找到了商队,顺利完成了采买。可他刚准备返回阴山,却接到家书,说父亲病重,让他即刻回京。他心中焦急,只得暂时放下白灵,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回到京城后,父亲的病时好时坏,家中的生意也需要他打理,他根本抽不开身。这一耽搁,便是三年。期间,他多次想派人去阴山寻找白灵,却都因各种事情耽搁。他时常拿出那枚玉佩,想起白灵清冷的眉眼,心中满是愧疚。
三年后,父亲痊愈,家中生意也步入正轨。沈砚之再也按捺不住,亲自带着人马,备上厚礼,前往阴山寻找白灵。
可当他来到当年的山神庙时,却只看到一片荒芜。庙宇早已坍塌,雪地里没有任何人迹。他四处打听,附近的猎户都说,从未见过名叫白灵的女子,只有老人们说,阴山深处确实有狐仙传说,每逢大雪,便会有白衣女子在山神庙附近出现,却无人敢靠近。
沈砚之心中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不甘心,带着人马在阴山深处搜寻了数日,却始终没有找到白灵的踪迹。
这日,他来到一处山洞前,洞口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却隐约能闻到一股熟悉的冷香。他心中一动,推开积雪,走进山洞。
山洞内空荡荡的,只有石壁上刻着几行字,字迹娟秀,正是白灵的笔迹:“沈郎亲启,吾本阴山一白狐,修行千年,化为人形。那年大雪,蒙君相救,心生爱慕,便以人形相伴。君许京城之约,吾信之,守之。然人狐殊途,君父病重,吾不敢现身相扰,恐惊君家。今君寻来,吾已寿元耗尽,即将魂飞魄散。此玉佩,乃君家传家宝,吾不敢留,还君。愿君此后平安顺遂,岁岁无忧。白灵绝笔。”
石壁旁,放着那枚桃花玉佩,玉佩上沾着几滴早已凝固的血迹,像是泪痕。
沈砚之看着那些字,如遭雷击,手中的玉佩“啪”地掉落在地。他终于明白,白灵为何说京城不是她该去的地方,为何她对阴山如此熟悉,为何她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清冷——她根本不是猎户的女儿,而是修行千年的白狐!
他想起她为他缝护膝时的温柔,想起她讲传说时的眼神,想起她在雪地里送他离开的模样。原来,她早已告诉过他自己的身份,是他自己不信;原来,她一直在等他,却因为人狐殊途,不敢现身;原来,她的寿元耗尽,竟是因为等他,耗尽了修行!
“白灵!白灵——!”沈砚之跪在地上,朝着山洞深处大喊,声音嘶哑,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山洞外,风雪再次袭来,卷起地上的积雪,像是在为这段人狐之恋哀悼。
他在山洞里待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手中紧紧攥着那枚玉佩,泪水早已流干。他终于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他许下的京城之约,成了她一生的执念;他的耽搁,成了她魂飞魄散的根源。
离开阴山时,沈砚之将那枚玉佩系在腰间,贴身佩戴。他再也没有回京城,而是在阴山脚下定居下来,守着那座破败的山神庙,守着对白灵的思念。
每年大雪时节,他都会来到山神庙,点燃篝火,烤着野兔,像当年那样,对着空无一人的雪地,诉说着自己的思念:“白灵,今年的雪又下大了,你在那边还好吗?我终于明白了你说的传说,原来真的有狐仙,真的有以身相报的爱恋。是我对不起你,让你等了这么久,让你耗尽了寿元。我会在这里守着你,守着我们的约定,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风雪中,似乎有清冷的声音在回应,又像是风声的错觉。沈砚之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握住一片冰冷的雪花。
他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缕白色的狐魂正站在雪地里,看着他,眼中满是温柔与不舍。她的寿元虽尽,却因那份执念,化作一缕孤魂,守在他身边,看着他平安顺遂,看着他岁岁无忧,正如她在绝笔中所写的那样。
人狐殊途,一诺成殇。这段跨越种族的爱恋,没有圆满的结局,却在阴山的风雪中,留下了一段令人心碎的传说。每年大雪,山神庙附近总会传来淡淡的冷香,像是白灵的气息,提醒着世人,曾有一只白狐,为了一个承诺,耗尽千年修行,守了一生,等了一生,最终魂飞魄散,只留下一段刻骨铭心的思念,在风雪中,绵延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