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散尽时,天际那只巨眼仍在翻涌,金红丝线如活物般绞动着云层。
韩林掌心的古剑突然震颤,剑身金纹与他体内剑碑力量共鸣,像有热流顺着经脉窜遍全身——枯竭的神魂正以惊人速度恢复,久旱的荒原迎来暴雨般的涨满感。
他望着指尖那道灰黑印记,方才穿透胸口时扯动的痛意还在,此刻每一缕剑意流转,印记便沿着血管往心脏攀爬一分。
原来代价在这里。他低笑一声,指腹摩挲过剑柄的刻痕,初代守剑人的虚影已融入剑身,您说守的是人心,可若连这具身子都保不住......话音未落,身侧突然传来急促的抽气声。
柳烟的命轨盘在掌心裂出蛛网纹,她指尖颤抖着按在盘心,蓝芒刺得人睁不开眼:韩林!
看星轨!
韩林抬眼,便见原本有序的星图正像被揉皱的绢帛般扭曲,代表他们的星子时而明灭,时而被金线强行拽向未知方位。时间线在重编。柳烟的声音发紧,素白衣袖被星芒映得透亮,不是篡改因果,是有人要......要把我们从过去的每一刻里抹掉!她突然抓住韩林手腕,指尖冷得像冰:我刚才看到自己三岁时在命塔扫落叶的画面——可那画面里,我的影子正在消失。
远处传来清越剑鸣。
陆雪琪不知何时已站在十丈外,天琊剑离鞘半尺,冰蓝色剑气凝成屏障,将周围虚空冻成晶壁。韩大哥需要时间。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发梢沾着细碎冰花,我替你稳住这方天地。话音未落,冰壁外的金红丝线撞上来,发出刺耳的嘶鸣,她眉峰微蹙,素手结出法印,冰雾瞬间蔓延,连巨眼里的光都被冻得迟缓了几分。
谢了。韩林深吸一口气,闭目触碰剑碑传来的记忆碎片。
画面在识海炸开:青山、古碑、白发老者正与一个裹在黑雾里的身影对峙,那身影没有五官,却让他的神魂本能地发颤——比命运主宰更古老,更......像某种规则本身。
这是......他睁开眼时,额角已渗出冷汗,命运印记不知何时爬到了喉结处,每跳动一次,就有钝痛扎进脑仁。
织命者初代守剑人的声音在剑中响起,当年我与他交手三次,每次都只能斩断他一缕丝线。
他藏在命运主宰背后,借这方世界的本源编织更大的网。
所以您把杀招藏在接纳禁忌里?韩林攥紧剑,掌心被剑柄硌出红痕,用我的本源为引,唤醒剑碑之力?
守剑人守的是人心,可若连世界都没了......虚影的声音渐弱,去斩断他的线,哪怕......
哪怕同归于尽?韩林笑了,笑容里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我明白。他举剑指向天际巨眼,金纹从剑身窜上手臂,在皮肤下蜿蜒如活物。
这一次,他没再隐藏气息——守剑人的剑意如银河倾泻,贯穿天地,连冻住的虚空都泛起涟漪。
陆雪琪的冰壁裂开细纹,她咬着唇加大法力,天琊剑嗡鸣得几乎要脱手。
柳烟的命轨盘彻底碎裂,蓝芒却更盛,她盯着韩林身上的金纹与灰印,突然喊:停下!
你的本源在燃烧!
停不了。韩林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清越,是剑碑之力与他神魂共鸣的结果,织命者要抹掉我们的过去,那我便用现在的剑,在未来刻下痕迹。他望着远处的陆雪琪——她睫毛上的冰花正在融化,是冰壁快撑不住了;又看向柳烟——她正用鲜血在掌心重绘命轨图,指尖染着红;最后落在张小凡身上——那人身形如松,烧火棍黑焰舔着天际,像团永远扑不灭的火。
他们还在。他轻声说,剑意又涨三分,只要他们记得我,织命者就抹不掉。
命运印记突然窜到眼角,韩林眼前一阵发黑,却在这时,识海里的记忆碎片突然清晰——那个黑雾身影转过,虽然没有脸,他却无端觉得对方在看自己。
更诡异的是,黑雾里隐约露出半只青铜灯,灯芯上的火焰是......
小凡?陆雪琪的惊呼打断他的思绪。
韩林转头,便见张小凡原本沉稳的面色突然剧变,烧火棍坠地,他踉跄两步扶住冰壁,指节发白:我......我记得......他抬头,眼神却穿过众人,落在某个虚无的点上,那个身影......那盏灯......
天际巨眼的丝线突然暴长,直刺向张小凡!
天际金红丝线如毒蛇吐信,直刺向踉跄的张小凡。
陆雪琪冰壁上的裂纹在这一刻突然凝结——她足尖点地,天琊剑化作一道蓝芒穿透冰壁,剑气裹住张小凡后腰将人拽回。
烧火棍坠地时溅起的碎石擦过他手背,疼意却不及心口翻涌的记忆清晰:是那盏青铜灯!他喉结滚动,指节掐进陆雪琪衣袖,当年在幽冥鬼地最深处,我撞破过一处暗殿,殿中悬着盏青铜灯,灯芯火焰是灰黑的,像......像被抽干了生气的魂火。
柳烟的血在掌心晕开,新绘的命轨图泛着妖异的紫:他的命线突然与那盏灯的轨迹重叠了!她鬓发被星芒吹得乱飞,韩林,小凡的记忆不是自然苏醒的,是丝线在......在他!
韩林的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