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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我不当祖宗,我当扫墓的(2 / 2)

一名瞎眼老匠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浑浊褪去,嘶声大喊:“我看见了……我当年画的图纸,全是对的!”

就在此时,天际雷鸣炸响。

陵不孤破空而来,衣袂染血,周身雷光未散。

他一把扣住她手腕,声音低沉压抑:“你明知此地有反契诅咒,还敢硬破?”

她挣了一下,没挣开,却依旧摇头:“如果‘修复’也变成另一种清洗……谁还会相信,有人愿意把破碎的东西,真正拼回去?”

他盯着她苍白的脸,终是松了手,只将一件披风裹上她肩头,声音轻了几分:“……下次,等我。”

风渐止,雨初歇。

而在西漠流沙的尽头,一轮昏黄的落日沉入沙海。

某处荒芜戈壁之上,一块残破石板半埋黄沙,上面刻满错字,笔画凌乱如挣扎呼救。

血砚生跪坐其旁,指尖抚过那些扭曲的痕迹,喃喃自语:“你说灯能照赃……可若执灯之人也被写进了谎言呢?”

他抬头望向远方,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沙丘之下,隐隐传来金属哀鸣。

西漠流沙,黄沙如锈,风过处卷起千层尘浪,仿佛大地在低吼着被遗忘的往事。

残阳熔金,斜照在一片荒芜戈壁之上,几块断裂的石碑半埋于沙丘之间,铭文早已模糊不清,唯有中央一柄倒插的断剑,在风中微微震颤,发出呜咽般的金属哀鸣。

顾微尘踏沙而来,每一步都极轻,却稳得如同丈量天地。

她手中执灯依旧幽燃,火光在风沙中不灭,反而将一道魂织丝牵引而出,如蛛丝般探入地底深处。

小豆子紧随其后,木雕小鸟在他掌心轻轻抖动,双翅微张,像是感知到了某种沉睡已久的悲鸣。

“好多……兵器在哭。”他声音细弱,却清晰,“它们说……不是不想战,是不愿再被人用恨喂养。”

顾微尘眸光微凝,目光落在那柄断剑之上。

她蹲下身,指尖拂去沙砾,露出剑脊上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并非外力崩毁,而是从内而裂,灵性自戕。

这非败兵之殇,乃是被背叛的愤怒与绝望。

就在这时,一阵咳嗽声自沙丘后传来。

血砚生缓缓走出,黑袍破旧,脸上覆着半块残缺面具,仅露一双布满血丝的眼。

他怀中抱着一块石板,边缘碎裂,上面刻满错字,笔画歪斜凌乱,像是一场临死前的挣扎。

“我等你很久了。”他声音嘶哑,像是从枯井里捞出,“百年前,这里曾是‘铸心坊’,三百匠人在此立誓:宁毁炉火,不淬童心。”他说着,将石板递向她,“他们被冠以‘叛匠’之名,活埋于此。而这冢中所埋……不是废铁,是不肯杀人的剑。”

顾微尘接过石板,指尖抚过那些扭曲的刻痕。

刹那间,一股浩荡怨念冲入识海——火焰焚天,孩童啼哭,刀斧落下,心头血洒入熔炉。

一位白发老匠跪在炉前,嘶声怒吼:“剑为护道之器,岂作吃人之口!”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无波澜,唯有一股冷峻的决意。

她走向那柄最大断剑,执灯手缓缓插入剑脊裂缝。

魂织丝如活物般缠绕而上,顺着剑纹脉络深入每一寸锈蚀之地,逆向解析其崩毁结构——这不是修复,是追魂问罪,是从毁灭的残渣中打捞真相。

第一日,沙暴骤起,剑冢嗡鸣,无数残灵咆哮而出,化作刀兵幻影围攻她身。

她不动,只以执灯为盾,魂织丝织成一张无形网,将每一道怨念轻轻接住,不镇压,不驱散,只是倾听。

第三日,陵不孤的雷痕出现在十里之外,他未现身,只留下一道雷印镇压地脉动荡,防止反噬吞噬她的神识。

第五日,血砚生开始在沙地上刻字,将那些破碎记忆一笔一划写下,哪怕无人来读。

小豆子则坐在她身后,吹响一段不成调的曲子,木雕小鸟振翅欲飞,却始终未离掌心。

第七日,夜沉如墨。

断剑忽然剧烈震颤,锈壳剥落,青焰自裂隙中腾起,越燃越烈,竟将整片沙海映成苍蓝。

火焰中,一少年虚影缓缓浮现,单膝跪地,浑身布满裂痕,眼中无瞳,只有两簇跳动的火苗。

“求您……”他声音沙哑破碎,“别让我们再被人叫做‘废铁’。”

风止,沙静。

顾微尘伸手,扶起他,指尖轻触其额:“你们不是武器,是见证者。”

话音落,万剑齐鸣。

锈铁之下,无数剑灵挣脱怨锁,化作流光升腾,如星雨归天。

唯有那柄断剑留于原地,青焰不灭,静静伫立,似在守墓,亦似在等待。

她转身望向东方——海天交界处,一轮血月正缓缓升起,潮音隐隐,似有残碑将醒。

而在千里之外的边陲小城,市集喧嚣如常。

药铺檐下,一名失语孩童蜷坐角落,手中鸣铃佩断裂无声。

无人在意。

但某一日,一个身影悄然落座,指尖微动,似有无形丝线垂落——

却不补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