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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执尘者,不归路(1 / 2)

风沙渐歇,天地间一片澄明。

烬焚大阵的火焰早已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从天垂落的清辉,如雨如雾,洒在焦土之上。

草木萌发,岩石自合,仿佛这片被诅咒了百年的土地终于得以喘息。

归墟枢静静矗立于废墟中央,通体流转着青金色的光纹,宛如活物般微微搏动,像是刚刚苏醒的心脏。

顾微尘倚在残破的玄鳞甲上,气息微弱,唇角血迹未干。

她抬手抹去那抹猩红,动作极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裴元礼踏上前一步,靴底碾过碎石,声音冷峻如铁:“顾微尘,你救了百里生灵,也毁了宗门律法。”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复杂难辨,有敬,有怒,更有几分难以言说的震动,“跟我回宗,接受裁断;或死于此地,魂归虚无。”

风掠过空旷的原野,吹动她散落的黑发。

她没有看他,只是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身后七人——七弦子、火疤妇、魏无牙、石皮老吴……他们站在她身后,沉默如山,却又坚定如初。

她忽然笑了,极淡,却极暖。

“若道在规矩里,”她声音轻得像风中一缕尘埃,却字字清晰,“那我宁愿……走在规矩外。”

话音落下,她迈步向前。

就在此刻,七弦子忽然单膝跪地,双手捧出一枚古朴铜钥,置于她脚前。

那钥匙通体布满裂痕,却隐隐有灵光游走其上,似是刚刚重铸而成。

“从今起,我不守门,”他仰头看她,眼中竟有泪光闪动,“我开路。”

火疤妇一声不吭,撕下衣角,将手中那柄焦黑残锤仔细裹住,然后轻轻放在地上。

她低语,声如炭火余烬:“我的火,只认一个家。”

魏无牙拾起半截断刀,刀锋朝地,重重一磕:“护道者,不换主。”

石皮老吴没说话,只是哼起一支古老的采石号子,粗哑苍凉,像是从大地深处传来。

那歌声一起,其余几人竟也低声应和,七道声音汇成一股沉厚之力,在这新生的寂静中回荡不息。

裴元礼立于原地,握剑的手紧了又松。

他终究没有出手。

风拂过他的袖口,带起一丝灰烬飘散。

他低头,看见自己方才拾起的那一片烬灰,正静静躺在掌心——灰白之中,竟浮现出半个残缺的“修”字,笔画扭曲,却透着一股古老庄严的气息。

他瞳孔微缩。

匠门?!

那个早已湮灭在典籍尽头的名字,那个被列为禁忌的传承,竟以这种方式重现人间?

他迅速将烬灰收回袖中,指尖微颤。

抬头时,只见顾微尘已率众人远去,身影融入晨光之中,如同执灯行于夜径。

他没有追。

只在原地伫立良久,直至朝阳刺破云层,洒下第一缕金光。

远处山巅,百炼翁独立峰顶,面前香炉青烟袅袅。

他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老泪纵横,双膝猛然跪地,重重叩首三次,额头触石,鲜血渗出亦不觉痛。

“师祖……”他喃喃,“匠门……未绝。”

与此同时,归墟最深处,一道隐秘风窟的入口正缓缓闭合。

狂风倒卷,砂石飞旋,仿佛天地正在缝合一道不该存在的伤口。

忽而——

一道黑影自高空坠落,无声无息,快如雷霆!

那是一枚符令,通体漆黑,表面刻满诡异纹路,边缘泛着暗红血光。

它穿过层层风障,直坠而下,精准落入顾微尘摊开的掌心。

触肤刹那,符令竟如冰雪消融,化作一道滚烫黑纹,瞬间钻入她心口肌肤,缠绕而上,隐没不见。

她脚步一顿,眉心微蹙,似有所觉,却并未回头。

风停了。

天地,再度归于寂静。

归墟最深处,风窟入口正缓缓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