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红色的火焰舔着青霉素培养温度几个字,很快将它们吞得干干净净。
你疯了?他抢过火钳,火星溅在他手背,这些是你治好了镇北王的方子,是苏济堂的根基!
正因为是根基,才要烧。云苏微转身,火光映得她眼尾发红,你总说要护着我,可你护得住太医院的馋虫?
护得住太子的毒箭?她伸手抚过他手背上的烫伤,我不想做你藏在金柜里的玉,我要做能劈风斩浪的刀。
离玄烬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
他扣住她的腰,将她抵在墙上:那我就做铸刀的人!
只要你在我手里,谁要抢——
我不要在谁的手里。云苏微仰头看他,眼底映着跳动的火光,我要和你站在同一块土地上,你看朝局,我看医道,谁也不必替谁挡刀。
离玄烬的喉结动了动。
他突然低头,用鼻尖蹭她发顶:你总说要并肩,可你知不知道...我怕你站得太高,就不肯回头看我了。
云苏微的手顿在他后颈。
她想起昨夜地牢里孙景昭的眼泪,想起白日里百姓跪在刑部门口喊青天大医,想起离玄烬每次替她挡箭时,玄甲下渗出的血。我回头。她轻声说,但你得先学会,站在我旁边,而不是前面。
次日卯时三刻,云苏微的《禁药令》提案在朝上炸开了锅。
荒唐!户部侍郎拍案而起,民间多少药商靠秘方吃饭?
可那些里,有三成掺了曼陀罗!云苏微翻开《南诏通医案录》,将验药单拍在案上,上个月西市的神效膏,用了二十三人的命才查出掺了红信石!她转身看向皇帝,儿臣提议设立医讼司,民间医者可与太医院对簿公堂,若确有奇效,官府颁牌认证;若为害一方——她目光扫过下头变了脸色的官员,按《大衍律》以毒药药人论罪。
殿内鸦雀无声。直到老皇帝抚掌大笑:好个医政革新!准了!
退朝时,赵太君的素面坊丫鬟捧着锦盒候在阶下。
锦盒里是叠得方方正正的棉布口罩,边缘绣着小团花。我家夫人说,丫鬟福身,姑娘走得快,可别忘了回头看看——有人在宫门外等了半柱香了。
云苏微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宫门外那株老槐树下,玄色大氅裹着道身影,正仰头看她。
离玄烬见她望来,忽然弯腰拾起块石子,在地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鸟。
她忍俊不禁,加快脚步往宫门外走。
可等她到了槐树下,却只看见地上那只没画完的鸟,和半枚被踩进泥里的玄甲残片。
王妃。影十三从树后转出,手里攥着只密封陶罐,孙景昭的师父临终前托人送来的。
罐底有字。
云苏微接过陶罐。
在月光照不到的罐底,极小一行刻痕:木陀罗携承渊铠图样入太子府。
她的指尖骤然收紧。
承渊铠是离玄烬的专属战甲,连甲片纹路都是他亲自设计的——有人要伪造储君信物!
王爷呢?她声音发颤。
影十三递来封信笺,字迹是离玄烬特有的狂草:微微,这次换我替你挡灾。
等我回来,你要亲手戴凤冠。
云苏微冲向城门时,暮色正浓。
风卷着黄沙扑在她脸上,她望着远处那点逐渐模糊的玄色身影,突然提起裙角狂奔。
城楼上的更夫敲响暮鼓时,她在城门口的青石板上,捡到半片玄甲残角——还带着离玄烬体温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