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一拍案几,声如金石:“传令曹仁、徐晃,前线暂取守势,深沟高垒,不与刘备争一时之短长。他要对峙,我便与他对峙!看谁先支撑不住!”
“诺!”众谋士齐声应道,心中凛然。丞相虽遇挫,但这份定力与决断,依旧让人心安。雄狮虽被毒蛇所扰,但其利爪与獠牙,依旧足以撕碎任何敢于正面对抗的敌人。
……
偃月湾,刘备大营。
糜兰很快收到了北方渠道受损、曹操强力维稳的消息。他脸上并无意外,反而对诸葛亮叹道:“曹操果然厉害。反应迅疾,手段酷烈,更兼懂得刚柔并济。如此快便稳住阵脚,看来,这‘盐业战’只能伤其皮毛,难动其根本了。”
诸葛亮羽扇轻摇,目光沉静:“曹操若如此易与,也不可能扫平北方。糜兰兄已为我军争取了宝贵时间,至少,曹仁近期内无力发动大规模进攻,我军得以从容整合内部,经略荆南。”
“只是拖延,还不够。”糜兰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江东区域,“对江东的‘限运提价’,已初见成效。周瑜那边,军需采购成本大增,进度受阻。据报,他已在暗中另寻渠道,并加大了对荆南的渗透力度。”
诸葛亮点了点头:“周郎雄烈,必不甘受制。其对荆南之心,昭然若揭。我已命云长加强江陵防务,并致信刘琦公子,提醒他注意武陵、零陵方向,谨防江东细作与当地豪强勾结。”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引着一名作商旅打扮、风尘仆仆的信使快步走入。
“主公,糜军师,诸葛先生,江夏急报!”信使单膝跪地,呈上一封火漆密信。
刘备接过,迅速拆开,脸色微微一变,随即递给诸葛亮和糜兰。
信中内容是黄忠亲笔所书,言及江东贺齐部近日在长沙郡边境频繁调动,似有不稳迹象。而长沙太守韩玄,态度暧昧,其部下杨龄与江东使者往来密切。魏延虽已入驻,但兵力有限,恐生变故。
“看来,周瑜是坐不住了。”诸葛亮放下密信,羽扇在掌心轻轻一敲,“他不敢明着撕毁盟约,便想从荆南打开缺口。韩玄此人,首鼠两端,不可倚仗。”
刘备眉头紧锁:“长沙若失,荆南门户洞开,则我侧翼危矣!是否让云长派兵增援?”
诸葛亮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江陵直面襄阳曹军,云长兵力亦不宽裕。且若调兵,动静太大,易引起曹操警觉,也可能彻底激怒周瑜。”
他看向糜兰:“糜兰兄,或许,又该你的‘通济行’出面了。”
糜兰会意,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阿亮之意,是让通济行在长沙,‘帮’韩玄下定决心?”
“正是。”诸葛亮颔首,“韩玄所虑,无非是自身权位与利益。他可倒向江东,亦可倒向我等。关键在于,谁给他的利益更大,或者说,谁让他觉得更‘安全’。”
糜兰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已有了盘算:“我明白了。通济行在长沙亦有根基。我可令当地管事,一方面,以重利结交韩玄及其亲信,陈说刘琦公子乃景升公正统,名正言顺,且有关羽将军在江陵为后援,背靠大树好乘凉。另一方面……”他语气转冷,“那杨龄与江东勾结的证据,也该‘适时’地让韩玄知道了。让他明白,脚下之地,并非只有江东一条路,但若选错了路,后果自负。”
刘备抚掌:“好!便依糜兰之计!三管齐下,务必将长沙,牢牢握在手中!”
计议已定,糜兰立刻转身出帐,前去安排。诸葛亮则铺开绢帛,准备给刘琦和关羽写信,协调各方行动。
刘备独自走到帐外,望着南方长沙的方向,又看了看北方襄阳,最后目光落在奔流不息的汉水上。三方势力在这荆楚大地上交织、碰撞、算计。他深知,自己实力最弱,如同行走于钢丝之上,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然而,他眼中并无畏惧,只有越发坚定的光芒。有孔明运筹帷幄,有糜兰保障后方,有关张赵云等万人敌的兄弟,这乱世,他刘备,定要争得一席之地!
“景升兄,你在天有灵,请看备,如何为你,守住这荆襄基业,又如何,以它为根基,光复这汉室江山!”他心中默念,拳头悄然握紧。
汉水无言,依旧东流。但两岸的军营,各方势力的暗探,以及那无形无质却无处不在的经济脉络,都在紧张地运作着,酝酿着下一轮更为激烈的风暴。曹操的稳定,刘备的进取,孙权的观望,周瑜的躁动,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即将被点燃的爆点——荆南。而此刻,所有人的目光,还都聚焦在长沙郡,那片看似平静,却已暗潮汹涌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