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口江面,战况已至白热。
风裹着血腥气撞在船板上,黄忠的玄色铠甲早被江雾与血渍染成深褐。他正率三百弓弩手在左翼战船列阵,铁胎弓的弓弦被他拉得“咯吱”作响,每一支雕翎箭射出,都精准钉在江东兵的咽喉——方才甘宁麾下的锦帆贼趁乱突袭,已有三艘江夏战船被钩索缠住,若左翼溃散,中军必遭合围。
“将军!右翼告急!黄太守的座船被围了!”亲兵嘶吼着扑来,肩上还插着半支断箭。黄忠抬头望去,只见江雾中,一面“黄”字大旗正被江东兵的刀枪撕扯,旗旁的指挥船已被三艘江东战船夹击,密密麻麻的人影在甲板上厮杀,隐约能看到黄祖肥胖的身影在亲兵簇拥下徒劳挥剑。
他刚要下令分兵驰援,却见一道寒光从混战中飞射——是甘宁的短戟!那戟刃带着破空的锐响,像道闪电穿过人群,“噗”地扎进黄祖胸口。
“太守!”黄忠的吼声卡在喉咙里,指节因攥紧弓身而泛白。甲板上,黄祖栽倒的瞬间,江夏军的呼喊声骤然弱了下去,几艘战船开始调转船头逃窜。江东兵见状愈发凶悍,潮水般涌上邻近的战船,刀光剑影里,尽是江夏兵的惨叫。
“不许退!”黄忠猛地踏前一步,铁胎弓直指逃窜的战船,“景升公嘱托我等守江夏,今日便是死,也得把江东贼拦在夏口!”他抬手射出一箭,正中一艘逃船的舵手,那船顿时在江面打转。身后的弓弩手见都尉不退,也渐渐稳住阵脚,三列箭阵重新铺开,箭雨如密网般挡住江东兵的冲锋。
可溃败的势头已难逆转。黄祖战死的消息像野火般烧遍江面,越来越多的江夏兵丢弃兵器,跪在船板上乞降。黄忠咬着牙收拢残部,将左翼仅存的五艘战船连成长阵,弓手们半跪在地,箭尖依旧对着江东战船——哪怕只剩百人,他也得守住这最后一道屏障,为苏飞收拢中军争取时间。
“汉升将军!苏都督令您速带残部回西陵!城内恐生变故!”一名信使驾着小艇冲来,身上还沾着船板燃烧的火星。黄忠望着江面,甘宁已站在黄祖的座船上高举短戟,“孙”字旗在他身后猎猎作响。他缓缓收弓,将铁胎弓斜背在肩上,声音沉得像江底的石头:“撤!留五十人断后,其余人随我回西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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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城内,混乱比江面上更甚。
黄忠率残部刚踏入城门,就听见郡府方向传来兵刃碰撞声。他拔腿疾奔,转过街角时,正撞见黄射提着染血的环首刀,率两百余死忠往城外冲——他们身后,几具刘琦营护卫的尸体倒在血泊里,显然是刚从营寨方向退来。
“黄射!你要去哪?”黄忠横弓挡在路中,玄色铠甲上的血渍还在往下滴。黄射见是他,双目赤红得像要滴血:“黄忠!刘琦害死我父,我要去擒他献曹操!你若拦我,便是与我黄家为敌!”
“荒谬!”黄忠的铁胎弓“哗啦”一声搭上箭,“黄太守死于甘宁之手,与长公子何干?你不抗敌,反欲加害景升公嫡子,才是真正的叛逆!”他身后的残兵也迅速列阵,弓弩手的箭尖齐齐对准黄射的人。
黄射被他的气势震慑,却仍不死心,挥刀喊道:“他刘琦就是个傀儡!若不是他来分兵,我父怎会战死?兄弟们,随我杀过去,擒了刘琦,咱们还能求条活路!”
可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苏飞率五百军士赶来,刀枪林立,正好将黄射的人围在街角。“黄射,束手就擒吧!”苏飞横刀立马,“长公子已下令,凡愿抗敌者既往不咎,你若执迷不悟,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黄射见状,知道大势已去,却仍要负隅顽抗,举刀就朝黄忠砍来。黄忠侧身避开,铁胎弓的弓梢狠狠砸在他手腕上,环首刀“当啷”落地。不等黄射反应,黄忠已伸手扣住他的咽喉,将人按在墙上,力道大得让黄射喘不过气:“你父若泉下有知,绝不会认你这通敌叛主的儿子。”
苏飞策马上前,看了眼被制住的黄射,对黄忠颔首:“将军,此人留不得,斩了他,才能安军心。”黄忠松开手,黄射瘫在地上咳嗽不止,却仍瞪着他骂道:“黄忠!你忘了我父待你之恩?你竟帮外人……”
“我只记得景升公的嘱托,守江夏,安百姓。”黄忠打断他,抬手将铁胎弓递给亲兵,抽出腰间的环首刀。刀光落下时,黄射的骂声戛然而止。街角的江夏兵见黄射伏诛,再无人敢有异心,纷纷放下兵器,单膝跪地:“愿随将军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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