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真乃我之耳目前驱也!”糜兰难得地露出轻松的笑容,对甄宓说道,“以往这些士族内部的微妙心思,通济行虽能探知一二,却难以及时、精准地把握。有夫人在,如开一扇明窗,内外情形,清晰了许多。”
甄宓微微垂首:“妾身只是尽本分罢了。能助夫君与皇叔安定地方,亦是妾身所愿。”
而在糜兰府邸内部,甄宓的存在,也并未如最初担忧的那般引发剧烈的动荡。大小乔姐妹在经过初期的适应后,发现甄宓并非恃宠而骄、意图争权之人。她每日晨昏定省,对大小乔执礼甚恭,处理事务也极有分寸,从不逾越,涉及府内中馈等核心家事,必先请示二位夫人。她将自己定位为一个有能力、且愿意付出的“助手”,而非竞争者。
加之甄宓确实能力出众,她协助糜兰处理外部事务,使得糜兰能有更多时间休息,精神较之以往反而好了不少,连带着对大小乔也更为体贴。姐妹二人渐渐明白,甄宓的到来,虽然分走了夫君部分关注,但也实实在在地分担了夫君的压力,于家族、于大局皆有利。那点芥蒂,便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慢慢转化为一种微妙的理解与共存。府内气氛,竟比以往更为和谐。
这一日,糜兰收到来自辽东联络点的密报,除了例行汇报贸易情况外,还附带了一条重要情报:曹操使者近日亦秘密抵达襄平,似对公孙度许以高官厚禄,意图拉拢。同时,荆州方面经由甄宓渠道建立的商业联系,也传回消息,刘表病势似乎加重,蔡瑁、张允等人活动频繁,荆州内部暗流汹涌。
糜兰立刻召集田丰、赵云等人商议。
“辽东不容有失!”田丰斩钉截铁,“公孙度若倒向曹操,则我军北面亦将受胁,三面受敌,危矣!必须立刻加大拉拢力度!”
赵云也道:“荆州若生变,曹操必全力南下。我军需提前筹划,或援或图,不可坐视。”
糜兰凝神细思,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辽东之事,还需夫人那条线继续加力,可考虑再送一批工匠和医者,并暗示皇叔可表奏其为辽东公,以示尊崇。至于荆州……”他目光锐利,“通济行需加大渗透力度,尤其是对刘琦、以及不满蔡瑁的荆州士人,要加快接触速度。同时,请主公密令云长、翼德,在徐州方向加强戒备,整军经武,以备不时之需。”
战略方向既定,众人分头行动。糜兰回到书房,将辽东和荆州的情况以及应对之策详细告知甄宓。甄宓认真听完,沉吟道:“辽东方面,妾身会立刻着手准备第二批物资人员,并亲自修书一封与公孙度之妻,以女眷身份,叙说两家交好之利,旁敲侧击。”
随着各项指令发出,这个以蓟城为中心的集团,如同上紧了发条的钟表,各个齿轮开始更为紧张有序地转动起来。对外,辽东的羁縻、荆州的布局在暗中有条不紊地推进;对内,河北士族的归心、军政体系的磨合在阳光下稳步进行。
站在修葺一新的蓟城北门箭楼上,刘备望着城外原野上操练的“幽云铁骑”,马蹄声如雷鸣,士气高昂;回望城内,市井渐渐恢复繁华,百姓面容不再全是愁苦,偶尔能听到孩童的嬉笑声。他心中感慨,这来之不易的局面,是众人心血凝聚而成。
糜兰悄然来到他身侧,低声道:“主公,北疆之基,民心已附,贤才渐聚,兵马日精,内部渐趋安稳。然……”
刘备远眺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片正被阴云笼罩的荆襄大地,接口道:“然南方的雷云,已迫在眉睫了。”他手按在冰冷的城垛上,语气沉重,“曹操,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了。”
蓟城的天空,春阳明媚,却仿佛能听到远方传来的、隐隐的雷鸣。内外皆安,只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接下来的,将是决定天下命运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