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渐融,濡水重新开始奔流,带来些许春的气息。然而,天下的棋局却从未因季节更替而放缓。当刘备在幽蓟大地励精图治,广纳贤才之时,西面的并州,成为了新一轮博弈的焦点。
并州刺史高干,身为袁绍外甥,在二袁败亡、审配殉节后,成了袁氏在河北最后一面像样的旗帜。他拥兵据守壶关天险,扼守太行要道,对曹操的招抚谕令阳奉阴违,心存观望。一方面,他忌惮曹操势大,不敢轻易撕破脸;另一方面,袁氏覆灭的惨状犹在眼前,舅父基业崩毁的痛楚与不甘,让他难以真正屈膝。
消息传至临淄,糜兰立刻意识到并州的战略意义。若并州归曹,则曹操势力将连成一片,对幽州形成西、南两面的夹击之势,刘备的北疆板块将承受巨大压力。反之,若能争取高干,哪怕只是使其保持中立,也能为刘备集团赢得宝贵的战略缓冲,甚至可能打开西进的门户。
“主公,高干态度暧昧,此乃良机。”糜兰对刘备分析道,“彼与袁谭有表亲之谊,且同为袁氏血脉。若遣显思前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陈说曹操乃袁氏死敌,归曹绝无好下场,而主公乃汉室宗亲,仁德宽厚,可保全其位,共扶汉室,或有一线希望使其倾向我方。”
刘备沉吟:“显思新立大功,说服田丰出山,于情于理,确是最佳人选。只是,此行深入曹境,风险不小。”
袁谭得知此任,心情复杂。他虽已决心跟随刘备,但高干毕竟是亲戚,并州亦是袁绍昔日基业的一部分。此行若能成功,不仅能报效刘备,也算为袁家保留一丝香火和地盘。他慨然应诺:“谭愿往!必竭尽全力,说动高干!”
与此同时,邺城丞相府。
曹操看着并州送来的、高干言辞谦恭却毫无实质内容的回信,冷哼一声:“高干小儿,首鼠两端,欲效仿幽州故事乎?”他绝不容忍身边再出现一个“刘备”。
“丞相,高干倚仗壶关之险,急切难下。强攻损耗必大,且恐逼其彻底倒向刘备。”新任丞相府文学掾、年纪虽轻却已显沉稳的司马懿出列建言,“懿以为,可派一能言善辩之士,前往壶关,陈说利害,许以高官厚禄,同时……略施小计,断其念想,迫其来降。”
曹操目光锐利地看向这个被自己强行征辟而来的河内才俊:“仲达有何妙计?”
司马懿从容道:“高干所恃者,无非壶关险峻,以及内心那点对袁氏的旧情与侥幸。可双管齐下。明面上,遣使厚赏,表其为并州牧,稳其心。暗地里,散播谣言,言刘备派袁谭前来,非为结盟,实欲吞并其军,以袁谭为傀儡,重整袁氏旗号,届时高干性命难保。再令细作在其军中散布流言,称曹操大军不日将至,并州将士惧战,人心浮动。内外交迫之下,高干别无选择,唯有归顺丞相一途。”
曹操抚掌大笑:“善!便依仲达之计!此次出使,便由仲达前往,如何?”他有意考较这个年轻人的胆识与能力。
司马懿躬身:“懿,愿往。”
于是,两拨使者,几乎前后脚,向着太行山深处的壶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