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张飞知道再恋战只会吃亏,虚晃一矛,逼退周瑜和韩当,纵身跳下城头,回到阵中。他看着城头依旧坚挺的江东军,气得砸碎了手中的马鞭:“收兵!”
刘备军缓缓退去,城下留下了遍地尸骸,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周瑜站在城头,看着敌军退去的方向,眉头紧锁。他知道,张飞只是暂时受挫,接下来的攻城,只会更加猛烈。
程普走到他身边,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公瑾,今日虽守住了,可我军伤亡也不小,粮草和箭矢也消耗了大半,若张飞明日再来,怕是……”
“放心。”周瑜打断他,目光落在巢湖方向,“我已派人传信给建邺,让水军从巢湖运送粮草和箭矢过来。只要水路不断,咱们就能守住舒县。”他顿了顿,又道,“让士兵们抓紧时间休整,补充箭矢和滚木,明日,咱们还要接着打。”
话说广陵城内,关羽的帅帐里却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他斜倚在榻上,右臂肿得像斗一样,青黑色的淤血从甲缝里渗出来,每动一下,都疼得他额头冒汗。随军医官蹲在一旁,手里的草药敷上去,关羽却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伤口早已化脓,寻常药石根本没用。
“将军!”帐帘被猛地掀开,吕玲绮披着赤甲闯进来,脸上还带着赶路的风尘。她见关羽脸色苍白,忙上前查看伤口,眉头拧成疙瘩:“这箭上有毒!寻常医官治不了,除非找到谯郡的华佗先生,他的刮骨去毒之法,或许能救将军!”
“华佗?”关羽喘了口气,声音沙哑,“此人行踪不定,怎好找?”
“就算天涯海角,我也得把他找来!”吕玲绮转身就往外走,刚到帐门口,又回头道,“将军放心,我这就去请糜先生动用通济行的人脉,定能找到华神医!”
她骑着快马出了广陵,马蹄踏过结冰的淮河滩,溅起的水花落在马镫上,瞬间冻成冰碴。通济行的斥候在半途接应,说华佗正在下邳为陈登治病——陈登嗜生吃鱼脍,得了急病,食不下咽,正是华佗用针法治好了大半。吕玲绮连口气都没喘,换了匹新马又赶,到陈家时,衣裳都被寒风刮得发硬。
见了华佗,她不等对方开口,屈膝就要跪,华佗忙扶住她:“女将军何必如此?”
“华先生,”吕玲绮眼眶发红,声音带着急切,“关将军中了毒箭,性命垂危,您若不出手,他这臂怕是保不住了!关将军乃仁义之将,先生救救他!”
华佗捻着胡须,沉吟片刻。他早听闻刘备仁德,关羽更是当世英雄,当下收拾药囊:“女将军莫急,某这就随你去广陵。”
两人日夜兼程赶回广陵时,关羽已时而昏迷。华佗查看伤口后,脸色凝重:“箭毒已入骨,需立刻刮骨去毒。只是此术剧痛无比,需用麻沸散麻醉。”
“不必!”榻上的关羽忽然睁开眼,声音虽弱,却带着股傲气,“关某征战半生,何惧这点痛?先生只管动手,某与子瑜对弈便是。”
诸葛瑾刚想劝,见关羽神色坚决,只得在榻边铺好围棋盘,拈起黑白棋子分置两侧。华佗取出尖刀,刀刃在烛火下亮得刺眼,他先用药酒洗净关羽的右臂,再按住肱骨处,低声道:“君侯忍忍。”
尖刀划开皮肉时,帐下的亲兵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连诸葛瑾捏着白子的手都顿了顿。可关羽却端着酒杯,目光落在棋盘上,笑问:“子瑜,方才你那手小飞守角,是不是留了破绽?”话音刚落,帐内响起“窸窣”轻响——刀身正贴着骨面刮毒,黑褐色的脓血顺着手臂流到木柱上,滴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他额头上渗了细密的汗,却没抬手去擦,反倒拈起一枚黑子,稳稳落在棋盘星位旁:“我这步拆三,倒是能断了你那小飞的联络。”诸葛瑾盯着棋盘,指尖捏着白子沉吟半晌,刚落子,就听关羽又道:“子瑜,你这拆二护边,倒把我这路白子逼得有些局促了——不过,我若在此处点眼,你这棋形可就不稳了。”
帐中众人只觉心头发紧,刮骨的声音与落子的清脆声交织,竟有种说不出的紧张。良久,华佗敷上草药,用桑皮线缝好伤口,起身叹道:“君侯真天神也!某行医一生,从未见这般坚韧之人。”
关羽活动了一下右臂,大笑道:“先生真神医!此臂如今舒坦得很,连握刀的力气都回来了!”帐外的士兵听见笑声,纷纷围过来,见将军面色红润,右臂活动自如,顿时欢呼起来——连日来因战败低落的士气,竟因这一场刮骨对弈,重新振奋得如同烈火。
江淮的战火暂时陷入沉闷,可后方的暗涌却从未停歇。建业,张竑看着桌上的军报,眉头拧成了疙瘩。三封急信摊在面前:豫章的粮道被山越袭了,运粮队死伤过半;吴县的粮仓被许贡余党烧了一角;还有周瑜催粮的信,字里行间满是急迫,连墨迹都带着几分潦草。
“再调一千兵去豫章,”张竑对亲卫说,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石,“告诉领兵的校尉,就算拼了命,也要把粮车护到濡须口——公瑾在舒县撑不住,江北的局面就全崩了。”亲卫刚要走,又被他叫住,“让民夫多带些火把,夜里每隔三里设一个哨塔,山越人惯会趁夜偷袭,别再让他们得手。”
亲卫应了声,刚出门,就听见府外传来喧哗。张竑走到窗边,看见几个逃兵被按在地上,哭求着“家里还有老母亲”,他闭了闭眼,挥挥手:“按军法处置,别让其他人看见——如今正是紧时候,不能乱了军心。”
郯县的粮仓里,糜兰正拿着账簿,手指在粮数上划着。通济行的掌柜站在旁边,压低声音道:“先生,江东那边粮价涨了三倍,濡须水的粮船半个月没动了,听说山越人在水道边设了埋伏,连建邺运过来的粮都被劫了两船。”
糜兰点点头,抬头看向墙上的地图,手指点在庐江郡的位置:“让通济行的人去庐江,找那些不满孙策的豪强。给他们些盐铁,再许些好处,让他们在后面闹一闹——只要江东的粮道断了,舒县和江都撑不了多久。”他顿了顿,又道,“另外,让广陵的张辽多派斥候,盯着江都的孙策——他刚伏击过关将军,肯定还想搞小动作,别让他再钻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