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青冥村尚在沉睡。
陆沉背上行囊,推开院门。
行囊里只有几件换洗衣物,一块油纸包好的干粮,和那把磨得发亮的柴刀。
玉盒与玉佩,则被他贴身藏好。
母亲柳氏站在灶房门口,眼圈是红的,却没有掉一滴泪,只是声音有些发紧地叮嘱着。
“路上千万小心,遇事别强出头……到了地方,捎个信回来。”
陆沉重重点头:“娘,放心。”
他回头,望向爷爷那扇紧闭的木窗。
窗后一片死寂。
陆沉知道爷爷的脾气,老人家从不看人离别。该说的话,昨夜都已说完。
他对着那扇窗,深深鞠了一躬。
而后,转身,迈开大步,再未回头。
村口的老榕树下,福伯的驴车旁已经站了几个同村少年。
他们将搭乘这辆驴车,去往百里外的清河镇。
那里,才有通往青云山的大路。
见陆沉走来,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眼神里混杂着好奇、羡慕,还有一丝藏不住的疏离。
陆沉一家是外来户,本就神秘。
如今他要去争那仙缘,在这些山里少年看来,彼此之间仿佛已经隔了一座无形的山。
“沉哥儿,来了?”福伯叼着旱烟袋,吐出一口烟圈,“上车,赶早。”
陆沉应了声,沉默地爬上驴车,在角落坐下。
车上连他一共五个少年,都是附近村落里不甘心一辈子刨食于黄土的。
他们正兴奋地谈论着仙门风光,言语间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陆沉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掠过车外飞速倒退的景物。
村口的小溪,砍柴的山坡,家的轮廓……一切都在迅速变得模糊。
离愁是有的,但胸膛里跳动更剧烈的,是一种挣脱了无形枷锁,奔向未知天地的渴望。
驴车吱呀作响,一路颠簸。
午后,清河镇到了。
青石板路,店铺林立,人流如织。
这番繁华,让几个山村少年看得眼都直了。
福伯将他们放在镇口,指着一条更宽阔的官道:“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东,七十里外有个‘迎仙驿’,据说是青云门的接引点。娃儿们,老汉就送到这了,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赶着驴车没入了人流。
剩下的路,要靠自己走了。
五个少年站在官道起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离家的茫然。
官道之上,车马行人络绎不绝,方向出奇地一致。
有锦衣华服,骑着高头大马,家丁成群的富家公子。
有目光凌厉,身背长剑,独来独往的江湖少年。
更多的,是像他们这样,穿着粗布衣衫,满脸风尘的农家小子。
这些人,全都是冲着青云门去的。
竞争的压力,扑面而来。
青冥村的几个少年不自觉地靠得更紧了。
唯有陆沉,步伐依旧稳定,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从身边经过的人。
他看到,那些气度不凡的少年,有人呼吸悠长,在寒气中不见白雾;有人脚步落地,竟带不起一丝尘土。
这些人,都有修为在身。
走了一个时辰,众人饥渴难耐,便在路旁一棵大树下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