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光,终于彻底撕裂了圣君城上空那片积郁了数日之久的阴云。
金色的阳光,如同神圣的利剑,穿透云层,洒向了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末日浩劫的、满目疮痍的大地。
“陋巷”废墟之上,那场由“黑衣女神”所创造的、“五彩流星雨”的神迹,已经缓缓地,消散了。
成千上万名,在“梦境”与“现实”的夹缝中,得到了最后救赎的幸存者们,依旧,沉睡在那片灰白色的废墟之上。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安详的表情。
仿佛,这片燃烧过的地狱,在这一刻,真的,变成了……被神所祝福的、宁静的伊甸园。
而创造了这一切“神迹”的“女神”本人——伊芙,却早已,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功成,身退。
深藏,身与名。
这就是她,为自己这场华丽的“首秀”,所定下的最终的剧本。
她要的,不是民众的“信仰”。
她要的,是“传说”。
一个关于“黑衣女神”的、充满了神秘与敬畏的传说。
一个能像一颗最顽强的种子,在民众那片已经对“光明”产生了裂痕的心田里,生根、发芽,最终,长成一棵,足以颠覆整个旧信仰体系的……参天大树的传说!
……
“陋巷”地下,一条错综复杂的、只有“灰鸦”核心成员才知道的秘密通道里。
伊芙,正带领着她那支小小的“救世”团队,在塞缪尔的亲自引路下,向着安全的“绿色区域”,返回。
格蕾丝,依旧背着那个,还在昏睡的老扎克。她的脚步,沉稳而有力。她那双曾经死寂的眼眸,此刻,正闪烁着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新生”的光芒。她时而,会用一种,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神,看一眼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娇小的黑色身影。
那眼神里有敬畏,有感激,还有一种……她曾以为,自己此生再也不会拥有的、名为“追随”的狂热。
而奈尔,则依旧,像一个最忠诚的、沉默的影子,跟在伊芙的身侧。
他那双金色的眼眸,似乎,比之前,要更加……“明亮”了一些。
显然,那顿以“旧神碎片”为主菜的“饕餮盛宴”,让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与“成长”。他身上那股,源自深渊的、冰冷而混沌的气息,似乎,都因此,而变得更加……凝实与内敛。
“……你,还好吗?”
走在最前面的塞缪尔,突然,放慢了脚步,与伊芙并肩而行。他侧过头,那双漆黑的眼眸,第一次,用一种,不再是看待“合作伙伴”,而是看待“战友”的眼神,看着她。
“……刚才……那场‘神迹’……消耗很大吧?”
他指的是,伊芙最后,那场覆盖了整个广场的、“治疗”了上万名幸存者的“流星雨”。
在他看来,那无疑,是一种需要耗费巨大神力的、禁咒级别的“祝福魔法”。
“还好。”
伊芙的回答,轻描淡写。
她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但那并非是因为“消耗”,而是因为……“恶心”。
她总不能告诉塞缪尔,她刚才,只是让奈尔,把他“吃”剩下的、带着口水的“餐后甜点”,分给了众人吧?
“不管怎么样,”塞缪尔看着她,那张一直带着倦怠与嘲弄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笑容,“……欢迎回来,我的……‘女王’陛下。”
“我收回我之前的话。”他顿了顿,补充道,“……你,不是‘愚蠢的善良’。”
“你是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国王,都更懂得……如何‘收买人心’的、真正的‘王者’。”
伊芙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只是,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在塞缪尔,那有些疑惑的目光中,她的掌心,缓缓地,浮现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沾染着干涸血迹的、由黑铁打造的、属于王室禁卫军的……徽章。
正是,她之前,在与塞缪尔达成“等价交换”时,从他那里得到的、那枚,属于他兄长“凯恩”的遗物!
“……这是……?”
“这是,我欠你的、那份‘等价交换’的……‘尾款’。”
伊芙的声音,平静而郑重。
“……在我,‘吃掉’那个‘碎片’的记忆时,我顺便……也‘看’到了,一些,很有趣的‘画面’。”
她看着塞缪尔,那双隐藏在面具下的眼眸,变得深邃起来。
“……我‘看’到了,七年前,‘银雾河谷’的那场大雾。不是‘自然’的,而是,由某个同样属于‘梦境’权柄的、更低级的‘旧神遗物’所制造的。”
“我‘看’到了,那些袭击你兄长的‘暗影怪物’,它们的‘核心’,并非是纯粹的‘深渊’能量。而是……被一种,充满了‘秩序’与‘神圣’的‘圣光’之力所‘扭曲’和‘奴役’过的……‘人造产物’!”
“我还‘看’到了……”
她的声音,变得更轻,也更冷。
“……在整个伏击现场的、最高处。有一个,穿着暗红色长袍的身影,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的手中,正握着,那件,能制造‘大雾’的‘旧神遗物’……”
“——一枚看起来,像是‘海螺’的……东西。”
当“海螺”这两个字,从伊芙的口中吐出时。
塞缪尔的身体,猛地,剧震!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瞬间,收缩到了针尖大小!眼中,爆发出滔天的、几乎要将整个地下通道都点燃的……杀意与恨火!
因为,他知道!
他当然知道,那枚“海螺”!
那是,教会异端审判庭的最高圣物之一!是只有历代最高审判官,才有资格持有的……“静谧海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