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红色区域的感染者,已经超过三百人。他们……开始出现了……互相攻击、吞食的现象……”
“老板,黄色区域的‘歌声’浓度,正在升高。我们有三个兄弟,在配送物资时,出现了幻听症状,已经被隔离了……”
“老板,我们抓到了一个活口。他在发疯前说,那歌声……是从……‘地下’传来的!”
“地下”?
塞缪尔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知道,这场看似是“瘟疫”的灾难,其本质,绝对不是任何医生或炼金术士能解决的。
这是一种……更古老的、更诡异的、属于“超自然”领域的……攻击。
而就在这时,一个负责监控外部动向的探子,匆匆地,闯了进来。
“老板!教会……教会的人,来了!”
教会的反应,比塞缪尔预想中,要来得更快一些。
或者说,他们似乎……早有准备。
就在“陋巷”被彻底封锁的第二天清晨,一支由超过五百名“圣殿骑士”组成的、全副武装的军队,就以“平息暴乱、净化邪祟”为名,浩浩荡荡地,开赴到了贫民区的外围。
领队的,不是别人,正是红衣主教巴赫最忠诚的走狗——刚刚从疯癫中“恢复”过来的、异端审判庭的二号人物——审判官托克玛的兄长!
审判官马库斯,一个以手段残酷、作风强硬着称的、教会的“铁拳”。
他骑在一匹高大的、披着圣徽战甲的战马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那道由“灰鸦”的混混们组成的、简陋的封锁线,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待蝼蚁般的鄙夷。
“奉教宗谕令!”他的声音,在圣光之力的加持下,如同洪钟般,传遍了整个街区,“此地已滋生异端邪祟!我等奉命前来,予以净化!所有闲杂人等,立刻退开!否则,一律按‘异端同伙’论处!格杀勿论!”
一番话,说得是杀气腾腾,不留丝毫余地。
然而,面对着装备精良、气势逼人的圣殿骑士,那道由混混们组成的、看起来不堪一击的封锁线,却没有丝毫的退缩。
他们虽然害怕,虽然双腿在不住地打颤。但他们更害怕的,是他们身后,那个正坐在酒馆二楼、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的、男人的怒火。
“马库斯审判官。”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一丝嘲弄的声音,从封锁线的后方,响了起来。
塞缪尔,独自一人,缓缓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依旧是那身宽松的黑色亚麻布衣服,脸上带着那副标志性的、没睡醒的倦怠表情。仿佛眼前这支足以踏平整个“陋巷”的军队,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吵闹的过路人。
“好大的阵仗。”他走到阵前,看着马背上的马库斯,懒洋洋地说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南方的兽人,打到王都门口了呢。”
“塞缪尔!”马库斯看着他,眼神冰冷,“我没时间跟你这个地沟里的老鼠废话!立刻,让你的人,滚开!”
“别这么大火气嘛,审判官大人。”塞缪尔掏了掏耳朵,一脸的无辜,“我们,也只是在……‘维持秩序’而已。您也知道,‘陋巷’嘛,人多手杂。万一,有什么不长眼的‘邪祟’,从里面跑了出去,冲撞了外面的贵人,那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他用最无赖的口吻,将自己的“封锁”行为,合理化了。
马库斯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当然知道塞缪尔是在胡搅蛮缠。但他,还真的不能,立刻下令,踏平这里。
因为,“灰鸦”酒馆,不仅仅是一个黑帮据点。它还是整个王都,乃至整个王国,最大的地下情报交易中心。无数的贵族、官员,甚至王室成员,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见不得光的联系。
动他,就等于,捅了半个王国上流社会的马蜂窝。
这也是,塞缪尔敢于如此有恃无恐的、最大的底牌。
“塞缪尔,我最后警告你一次。”马库斯强忍着怒火,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里面的东西,不是你能处理的!那是一场……‘神’的瘟疫!你再阻拦,只会把你自己,也一起拖进地狱!”
“哦?”塞缪尔的眉毛,挑了一下,“听您的口气,您似乎……对里面的情况,很了解?”
马库斯的脸色,猛地一变!他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而塞缪尔,则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一瞬间的异常。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这场“瘟疫”,教会……从一开始,就知道它的存在!甚至……
就在两人隔空对峙,气氛紧张到极点时——
“啊——!”
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叫,突然,从被封锁的“陋巷”深处,传了出来!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密集的、充满了恐惧与绝望的惨叫声,如同被点燃的鞭炮般,此起彼伏,响成了一片!
“黄色区域”……失控了!
“黄色区域”,“三桶酒”旅店。
这是“陋巷”里,为数不多的、相对干净的旅店之一。此刻,这里正被当做临时的“隔离点”,收容着几十名出现了初期感染症状的居民。
他们被关在各自的房间里,门口,有“灰鸦”的打手,持刀看守。
旅店的老板,一个名叫“肥雪莉”的、平日里泼辣剽悍的中年女人,正焦急地,在柜台后来回踱步。
她的儿子,一个年仅十岁的、名叫“托比”的小男孩,就在三天前,因为好奇,跑去看了一眼“锈铁巷”的骚乱。
回来后,他就开始……“唱歌”。
现在,托比,就被关在楼上的一个房间里。
“……妈妈……妈妈……”
门内,传来托比那稚嫩的、带着哭腔的呼唤声,“……我……我害怕……那歌声……越来越大了……我……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肥雪莉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她知道,她应该听从“灰鸦”的命令,离这个房间远一点。
但,那里面,是她的儿子啊!
最终,母爱,战胜了恐惧。
她不顾门口守卫的阻拦,猛地,推开了儿子的房门。
房间里,小托比正蜷缩在床角,用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
“托比!我的宝贝!”肥雪莉冲了过去,一把将儿子,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别怕,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她一边流着泪,一边用自己的手,帮儿子捂住耳朵,试图将那无形的“歌声”,隔绝在外。
然而,就在她抱住儿子的那一瞬间——
小托比那剧烈颤抖的身体,突然,停止了。
他缓缓地,从母亲的怀里,抬起头来。
他那双原本清澈的、如同小鹿般的眼睛,此刻,却变得……一片血红!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与巴里、与卖酒老婆婆,如出一辙的、幸福的、诡异的笑容。
他张开嘴,对着他母亲的耳朵,用一种……无比清晰、也无比“动听”的声音,轻轻地,唱出了那段……
古老的、来自地狱的……
“摇篮曲”。
“啊——!”
肥雪莉的眼中,最后一丝属于“母爱”的理智,瞬间,被那直接灌入她灵魂的“歌声”,给彻底摧毁了!
她的身体,也开始,不由自主地,随着那旋律,轻轻地摇摆起来。
她的脸上,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然后,她缓缓地,低下头,张开嘴,向着自己怀中那张可爱的、正在对她“歌唱”的小脸,狠狠地……
咬了下去!
旅店之外。
所有的人,都听到了那声,由肥雪莉发出的、最后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
紧接着,是骨头被嚼碎的、令人毛骨悚t然的“咯吱”声。
然后,是更多的、来自其他被隔离房间的、疯狂的尖叫、撞门、以及……
“歌唱”声!
“黄色区域”,在这一刻,彻底失控,沦陷了!
一场血腥的、癫狂的、互相吞噬的……“盛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