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长…”王伯君小心翼翼地开口。
高长河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位曾经的心腹爱将,沉默了几秒钟,才用一种极其沉痛的语气开口:“伯君啊,军委的公函,你也知道了吧?”
王伯君的心猛地一沉,点了点头,喉咙发干:“听…听说了。”
“事情…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高长河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郑斌的事情还没厘清,现在又扯出这么多…这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你那个儿子在国外的开销…那是你那点工资能负担得起的吗?啊?!”
他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目光如刀般刺向王伯君。
王伯君脸色煞白,急忙辩解:“省长,那都是…都是他母亲娘家那边…”
“够了!”高长河猛地一挥手,打断他,脸上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愠怒,“到现在你还跟我说这些?!调查组是吃干饭的吗?没有确凿的证据,军委的公函会发到省委来?!伯君,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踱步到王伯君面前,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更加沉重:“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现在的关键是…大局!是h省的稳定和形象!是给军队、给全社会一个明确的交代!”
他紧紧盯着王伯君的眼睛,话语如同重锤,一字一句地敲击着对方的心理防线:“你是老同志了,受党教育多年,应该懂得什么叫顾全大局,什么叫主动承担责任!有些事,到了这个地步,总要有人站出来,给组织、给群众一个说法。一味地辩解、推诿,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让影响更加恶劣!这不仅是害你自己,更是害了整个集体!”
“主动承担责任”、“给个说法”、“顾全大局”…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如同冰冷的判决书,清晰地传递了高长河的最终决定——他需要王伯君站出来,扛下所有罪责,以此平息风波,保全“大局”,也保全他高长河自己。
王伯君如遭雷击,身体肉眼可见地晃了一下,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眼中充满了震惊、绝望和一丝被彻底抛弃的愤怒。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高长河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语气稍稍放缓,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和“承诺”:“当然,组织上也不会冤枉一个好同志。如果你确实有问题,主动交代,争取宽大处理,和组织对抗是没有出路的。你的家人…组织上也会酌情考虑的。”
软硬兼施,逼其就范。
王伯君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灵魂已经被抽走。他明白了,自己已经成为了一枚彻头彻尾的弃子。所有的承诺,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高长河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恢复了领导的威严:“回去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但是,时间不多了。”
这是最后的通牒。
王伯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办公室的。他失魂落魄,脚步虚浮,如同行走在云端。走廊里明亮的灯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高长河站在窗前,看着王伯君的车子如同幽灵般驶离省府大院,眼中没有丝毫的波动,只有一片冰冷的深邃。
切割已经完成。下一步,就是等待结果。
然而,就在他以为局势将按照他的预想发展时,办公桌上的保密电话响了。是省委主要领导秘书打来的,语气急促:
“高省长,请您立刻到一号会议室!最高检的特派员同志到了,要紧急约谈几位主要领导,通报重要情况!”
高长河的心猛地一跳。
特派员突然要求紧急约谈?通报什么重要情况?
难道…他们的调查,又有了什么超出王伯君之外的、新的惊人发现?
一股新的、更加凛冽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