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动身,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喝,紧接着是兵刃坠地的刺耳锐响——正是卞祥苦战之处!石秀心头猛沉,恐卞祥又失,便也顾不得其他,转身便摸了回去。
待他伏在乱石后窥探时,只见火把通明处,卞祥已经落于马下,被七八条挠钩搭住。虽受制于人,但仍瞪目怒骂:“你这厮算不得好汉,竟暗使飞锤伤人!”
栾廷玉笑道:“阵前争胜,岂有定规?你这汉子有这般勇力,若不使此招,岂不是要折损更多兄弟?”
这时,先前被卞祥所败的祝彪,已让人搀扶着立起身来。他面色惨白如纸,眼中却烧着毒火,见到卞祥被挠钩死死按住,抄起地上一杆长枪,踉跄着便朝卞祥心窝刺去:“直娘贼!还我这一斧之仇!”
石秀在暗处看得真切,心中暗叫一声:“糟了!”当即气血上涌,手中长棒已握得咯咯作响,双腿微屈便要纵身扑出——却见栾廷玉手中铁枪倏地一横,“铮”地架住祝彪枪杆,震得火星四溅。他沉声道:“三公子且慢!此贼威武不凡,想来也是梁山有名的头领,擒回庄去,自有大用。若此刻杀了,岂非自折筹码?”
祝彪被这一架,枪杆震得虎口发麻,面上青红交错。他喘着粗气瞪向栾廷玉,却又不敢当真违拗这位庄中教头。僵持片刻,只得将枪往地上一顿,转身对着卞祥连踹数脚,靴尖专往肋下软处踢,边踢边骂:“直娘贼!且让你多活半日!”
栾廷玉收枪而立,缓声道:“三公子息怒。此等悍匪,杀之易如反掌,然活捉回庄,交老太公亲自审问,方显公子智勇双全。”
此时祝龙也已让人搀扶着走近,虽步履蹒跚,仍强撑着劝道:“三弟,栾教师所言在理。待押回庄去,禀过父亲,是杀是剐自有分晓。”
祝彪狠狠啐了一口,到底不敢再发作,只命庄客将卞祥用牛筋索加绑了三道,又扯块破布塞了嘴,这才罢休。
石秀在暗处窥得卞祥虽遭捆绑,却未伤及筋骨,心中稍定。眼见周遭火把如龙,庄客环伺,自知此时若逞血气之勇,非但救不得人,反要白白葬送。只得将一口钢牙咬得咯咯作响,任那队人马押着卞祥、收拢兵甲、马匹。浩浩荡荡转回庄去。
石秀不敢跟得太近,只远远辍在那队人马之后,借着夜色树影缓缓移动。行出不过几里,眼前地势渐奇——但见道路盘曲回转,两侧乱石林立,枯树虬枝在月光下投出幢幢怪影,正是那庄客所说的“盘陀路”。
他隐在一株老松后细观片刻,心中豁然明朗,暗道:这必是那庄客所说的盘陀路了!我若依旧这般装束硬闯,只怕未进庄门先露了形迹,须得换个身份才好。
念头既定,当即解下腰间束带,将哨棒横缚于肩作个简易扁担。又四下搜罗些枯枝断木,捆作两捆柴薪,特意将贴身短刀藏于柴捆深处。收拾停当,又抓把尘土往脸上颈间抹了,扯散鬓发,这才弓起腰背,扮作个寻常樵夫模样,挑着柴担颤悠悠转入那盘陀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