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盛辉身为林家的长房长孙,尤为特殊的是,在他十岁之前,林家第三代男丁唯有他一人。如此特殊的身份,让他在林家备受宠爱,仿佛是被万千光芒簇拥的焦点,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他的母亲王氏,是王木匠家唯一的姑奶奶。对于王木匠一家而言,林盛辉这个外甥意义非凡,正是因为他,自家姑奶奶在林家站稳了脚跟。因此,王木匠一家对林盛辉也是疼爱有加,关怀备至。
其中,林盛辉的小舅舅王逸,更是对这个外甥宠爱到了骨子里。他本就热衷于琢磨各种精巧物件,给林盛辉做了不少新奇玩具。这些玩具造型独特、构思巧妙,在桃花村一众小朋友眼中,简直是稀罕至极的宝贝,引得他们羡慕嫉妒不已。如今虎头和小胖子玩耍的物件,好些都是林盛辉小时候玩剩下的。
毫不夸张地讲,林盛辉小时候,除了在林氏宗族族学里遭遇过一些伤害外,在其他地方,那可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这样优渥的环境下成长,他却并未沾染上骄纵之气,反而出落成了一个正直善良、懂事沉稳的好少年,着实难能可贵。
为了让王逸收收性子,王家人想了不少办法,听闻还特意给他找了个厉害媳妇,想着能让他安定下来。然而,起初这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王逸依旧我行我素,醉心于他那些新奇的木工玩意儿。直到后来,王逸有了个与虎头年纪相仿的孩子,这小家伙的降临,仿佛让王逸终于想起他有养家的重任,竟真的让他安稳了不少。
如此一来,虎头小朋友便没了他石头哥哥小时候那般令人艳羡的待遇,没能像林盛辉当年一样,拥有全村小朋友都眼热的各种新奇玩具。不过,虎头也有自己的专属幸福。
每年生日,他都会收到一份独属于他的生日礼物。就拿今年来说,他得到了一套特别的小桌子和小板凳,那模样精致得连林兮瑶看了都眼馋不已。这套小家具的边缘被打磨得光滑圆润,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工匠的用心,透着一种别样的精致感。
什么东西只要往小了做,就会显得格外可爱,而像这样独属于自己的小家具,更是稀罕难得。虎头原本是个大方的孩子,可对于这套小桌椅,他实在是喜爱至极,就连平日里跟他亲密无间的小胖子,都没被允许坐过几次。也是让小胖子眼馋不已,几次向母亲柳氏表示,他要换舅舅,当然,换来的只有一顿胖揍。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片片金色的光影,林盛辉踱步来到了李猎户家。
“李叔、李大哥,你们回来了吗?”林盛辉站在李猎户家那略显陈旧却透着质朴的院门外,提高音量喊道。这院门由粗糙的木板拼接而成,缝隙间透着院内的些许景致,门上的铜环因岁月的摩挲,泛着暗沉的光泽。
“石头,是你啊。进来坐会儿。”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嘎吱”开门声,那扇木门缓缓打开,李猎户的儿子李大力探出头来,热情地招呼道。
林盛辉一边说着,一边跟随李大力进入院落。一踏入院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的干草和散落的兽夹、绳索等狩猎工具。院子左侧,倚墙摆放着一排长短不一的猎弓,在阳光的映照下,弓弦闪烁着坚韧的光泽。右侧则是一个简易的棚子,里面堆满了柴火,柴堆旁还靠着几把磨得锃亮的砍柴斧。
院子中央,一头体型庞大的野猪横躺在地,身上还带着些狩猎时留下的血痕与泥土。野猪的四肢被粗壮的绳索紧紧捆绑,那微微起伏的腹部表明它刚断气不久。周围的地面被踩踏得泥泞不堪,混杂着野猪的血迹与泥土,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哇,李叔,你们这次收获可真不小啊!”林盛辉不禁惊叹道。
“嘿,运气好!一头大野猪掉进了我们设的套里。一会儿,你带点下水回去,给你祖父下酒。”李猎户站在一旁,豪爽地笑着说道,脸上洋溢着收获的喜悦。他身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裤腿上还沾着未干的泥巴,手中握着一把剔骨刀,刀刃上残留着些许血迹。
林盛辉连连摇手拒绝:“李叔,这可使不得。这是你们辛苦打来的猎物,我要是收了,我祖父、爹爹可不得责怪我。”
“给你你就拿着,说啥客气话。这么大头野猪,下水卖不起价,我们也不会全卖给酒楼,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李叔可能是常年在山林中闯荡,说话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透着一股豪爽与干脆。他的脸庞被岁月与阳光刻画出一道道深深的皱纹,眼神中却透着坚毅与热情。
林盛辉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连连推脱不要,可他哪里是李猎户这般热情豪爽之人的对手,没几下,手中就被塞了一副猪大肠,那种刚从野猪身上取出来,还没来得及清理过的!林盛辉一脸无奈又无助,看着手中的猪大肠,不知道如何是好。
“哦,石头,对了,你说的那种树,我留意了,我捡了几种叶子,你看看是不是。”李大力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到角落的杂物堆旁。那杂物堆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宝藏库,里面堆满了各种打猎时收集回来的零碎物件:有形状各异的石头,那是用来制作投石工具的;有几支折断的箭羽,等待着重新修复;还有一些晒干的草药,是在山中采集以备不时之需的。
李大力在杂物堆里翻翻捡捡,从一堆树叶、树枝中翻出了一沓各式各样的树叶。他将那些自己不认识的树叶,几乎都收集了一遍。
就这样,林盛辉左手提着猪大肠,右手拿着一沓不知名树叶,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后,还有一场关于未来的谈话。
“爹,镇上王善人他家不是特别喜欢吃猪下水吗,我们这个为什么要送给石头?一副猪大肠,可以卖十多文呢!”李大力不解地问李猎户。
李猎户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目光中带着一丝深意,继续说道,手里收拾猎物的动作不停,“大力,你想当一辈子猎户吗?”
“啊?爹,不当猎户,我做啥啊!爹,你不也是当了一辈子猎户吗?”李大力满脸疑惑,眼中写满了不解。他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继承了父亲的坚毅面容,此刻却因父亲的问题而一脸迷茫。
“我是当了一辈子猎户,那是我运气好,你看以前跟我一起的那些伙计,有几个全须全尾的回来。每次进山的时候,你娘总是担惊受怕的。还有,打猎是看天吃饭,饥一顿、饱一顿的,没个安稳。你看看你转眼都20了,我找人给你说媒,人家一听你是猎户,都不愿意啊!”李猎户语重心长地说道。他微微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对儿子未来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