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个人跑到地头上时,整个人瞬间就僵在了原地。
眼前的景象,让他遍体生寒。
成片成片的玉米杆子,被粗暴地拦腰折断,东倒西歪。
饱满金黄的玉米棒子,被啃得乱七八糟,有的只剩下光秃秃的棒子芯,有的被踩进泥里,沾满了黑乎乎的泥土和口水。
满地狼藉,触目惊心。
孙老汉就瘫坐在这一片狼藉之中,双手捶着地,哭得涕泪横流,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粮啊……我一年的指望啊……”
“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啊……”
王长贵和几个生产队长赶到时,老支书的脸色,一下子就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却掩不住他眼里的火气。
“韩老蔫呢!去!把韩老蔫给我叫过来!”
不一会儿,韩老蔫背着那杆老猎枪,小跑着赶了过来。
他直接蹲下身,捻起一点泥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仔细查看着地上那些巨大而模糊的蹄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韩老蔫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蹄子印……前蹄大,后蹄小,是野猪……这一个印子连着一个印子,密密麻麻,还有小的……不像是单个能干出来的。”
韩老蔫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脸色凝重。
“老王,怕是来了一群大家伙。”
“一群?”王长贵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当晚,靠近山边的几户人家,自发地组成了巡逻队,拿着脸盆、铜锣,举着火把,希望能吓退那些看不见的掠食者。
然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后山深处,一头体型异常巨大的公野猪,烦躁地用它那长满獠牙的吻部,拱着地上的腐殖土。
空气中传来的铜锣声让它有些不耐烦,但那股浓郁的玉米甜香,却像钩子一样,死死地勾着它的五脏六腑。
在它身后,黑压压一片,二三十头大大小小的野猪在黑暗中躁动不安。
饥饿,是最好的催化剂。
那头公猪猛地抬起头,冲着玉米地的方向,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第三天清晨,一声比昨天更加凄惨的哭喊声,再次响起。
一夜之间,又有两块地遭了殃!
破坏的痕迹,比昨天更加肆无忌惮。
大队部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王长贵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嘴上的燎泡又大了几分。
“支书,这么下去不行啊!人心都要散了!”
一队队长王大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得唾沫星子横飞。
二队队长孙有才,为人要稳重些。
他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打?王大山你说的轻巧!那可是野猪群!不是一两头!”
“那咋办?跟公社求援?等公社来人,黄花菜都凉了!”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吧!”
争吵声,抱怨声,不绝于耳。
王长贵猛地一拍桌子,那用了几十年的八仙桌都跟着震了一下。
“都他娘的给我闭嘴!”
老支书站了起来,双眼通红,“在这儿吵吵能把野猪吵跑吗?能把粮食吵回来吗?”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