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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叔,尝尝吗?跟老乡换的。”
“用什么换的?”
“大白兔奶糖。”
崔导演接过还温热的红薯咬了一口:“你小子可真舍得,家里都不宽裕,还拿糖跟老乡换这个,看来伙食确实差了点。
正好有件事要跟你说。”
三两口扒拉完饭菜,赵磊接过搪瓷缸灌了半杯水。
导演王劲松敲了敲饭盒边缘:这两天集中拍完你的戏份,你先回制片厂报到。
厂里出急事了?
影棚要提前搭景,你回去盯着布置。
等外景队杀青回厂,立马投入拍摄,进度越快越好。王劲松压低声线,部里领导特意过问了这个片子,成片要送审特殊专场。
赵磊顿时会意。
这是要往上送审,内部观摩的规格。在外景地也别闲着,白天拍戏画分镜,收工跟我学摄影机位。
人就像陀螺,停下来就转不动了。
明白!
王劲松转身要走,忽然折返:对了,你提过的那个刘光天,今天要来剧组。
这人你怎么看?
点头之交。
成,心里有数了。王劲松扬扬手,抓紧吃,三点准时开机。
日头偏西时,有个穿中山装的中年人循着土路摸到拍摄点。同志,找谁?场务伸手拦住。厂里派我来协助工作,这是介绍信。刘光天忙不迭掏出信封。
验过证件,场务朝角落努嘴:边上候着,拍摄期间保持安静!
哎!好!刘光天踮脚张望,冷不防瞪圆了眼睛——摄像机前站着的不正是赵磊?
同志,那位...
嘘!破坏拍摄要追责的!场务厉声低喝,损坏国家财产你担得起吗?
刘光天缩着脖子噤声,虽不明白看热闹怎就扯上国家财产了。今天收工!王劲松看着暮色挥手,道具组留一下,其余人回招待所。
赵磊过来,说说明天机位构思。
这就来!
刘光天盯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直发愣,赵磊什么时候混成剧组核心了?
新来的!搬设备!场务的吆喝惊得他浑身一激灵。让我搬?刘光天指着鼻尖,我可是厂里正式派...
不干活就当可疑分子处理!场务叉着腰,要不要找保卫科验验身份?
搬!这就搬!刘光天咬牙扛起三脚架,踉跄望着赵磊远去的身影,沉重的器材压得他直不起腰。你这人怎么回事?一点活都不会干吗?这么贵重的东西是让你随便乱搬的?你到底是来帮忙还是来捣乱的?”
周围有人听见赵德柱的怒斥:“赶紧放下!谁让你动这些东西的?”
“我们厂里批了条子,允许我过来帮忙。”
“咱们厂的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不是你们厂的,说是机械厂的放映员。”
“一个机械厂的放映员,跑到我们这儿来做什么?笨手笨脚的,净添乱,赶紧走人,别在这儿碍眼!”
“同志,我刚来啊!我才刚到这儿!”
“你刚来关我什么事?连基本的工作都做不好,还当什么放映员,你糊弄谁呢!以为我好骗是不是?
让开!别挡着路!”
看着对方扬长而去,赵德柱整个人都懵了。
他特意向机械厂请了一个月假,专程来学习摄影技术。
结果才来半天,光顾着看别人拍摄,一点技术没学到,就开了开眼界。
现在倒好,直接被人轰回去。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的脸往哪儿搁?
也不知道刚才李想有没有看见他这副窘迫模样。
眼下这情形,只能找李想帮帮忙了!
可是一想到李想平时对他的态度,赵德柱心里又打起鼓来,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出手相助。
真是倒霉!
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去试试了。
要不然今晚连个吃饭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怕是要露宿街头了。李想,有个从京城来的人找你。”
“我手头有事,就说我正忙着呢。”
看着李想悠闲地靠在椅子上,一边品茶一边看书,王建国忍不住摇头:“你就不问问是谁?听说是你们大院里的人。”
“是姓赵的那个吧?”
“对,叫赵德柱,你们一个大院的?”
“嗯,之前求我帮他说情,想来这儿跟着拍电影。
人不是已经来了吗?”
“人是来了,不过好像出了点状况,这才来找你。”
王建国把手中的物件递过去:“喏,这是人家托我办事送的小礼物。”
“好家伙!你还真收下了?这要是让厂里知道了,一告一个准。”
“主要是我看这东西挺有意思,就顺手帮你接下了,又不是我要的。”
把东西放在李想面前的木桌上:“我瞧着是个晚清时期的鼻烟壶,小玩意儿,现在也有人收藏,那个赵德柱好像不知道它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