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铁链锁住了明府的大门,也锁住了所有人的心。锦衣卫如狼似虎地占据了前院,将明砚之“请”回书房“静候查办”,实则软禁。苏婉被丫鬟扶回内室,依旧昏迷不醒。府中下人被驱赶到一处偏院,惶惶不可终日。
明薇被宋妈死死抱在怀里,缩在东跨院的角落,听着外面传来的呵斥声、脚步声,小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她从未见过如此阵仗,从未感受过如此冰冷刺骨的恐惧。爹爹被革职查办,家被封锁,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吗?
“小姐别怕,别怕……”宋妈的声音也在发抖,却努力安抚着她。
夜色渐深,风雪更急。府内死一般寂静,只有锦衣卫巡逻的脚步声在庭院中回荡,如同敲打在人心上的丧钟。
明砚之独自坐在书房内,灯也未点。黑暗中,他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滔天的巨浪。革职查办……他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定国公府,果然狗急跳墙了!他们这是要赶尽杀绝!
“结交边将”……这顶帽子扣下来,分明是要将他和萧策彻底绑死,一网打尽!陛下……陛下是信了,还是顺势而为?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女儿那张苍白惊恐的小脸。薇儿……他的薇儿,到底有什么特别?为何一次次被卷入这漩涡中心?是福是祸?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叩叩”声。
明砚之猛地睁开眼,低喝:“谁?”
“明兄,是我。”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响起,竟是萧策!
他竟能潜入被锦衣卫重重把守的府邸!
明砚之心中一震,连忙打开暗窗。一道黑影如狸猫般滑入,带着一身寒气,正是萧策。他依旧一身夜行衣,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如星。
“萧兄!你……你怎么来了?太危险了!”明砚之又惊又急。
“无妨,几个锦衣卫还拦不住我。”萧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明兄,事情我都知道了。苏擎老贼,这是要置你于死地!”
明砚之苦笑着摇头:“是冲着你我二人来的。‘结交边将’……这罪名,你我都清楚意味着什么。”
萧策冷哼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这是怕我清查北境,挖出他们的老底!索性先下手为强,断我臂膀,乱我心神!”
“陛下那边……”明砚之最关心的是圣意。
“陛下……”萧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陛下未必全信,但……眼下证据对你我不利。苏玲珑一死,死无对证。朝中弹劾你的奏章如雪片般飞来。陛下也需要给朝野一个交代。”
明砚之心沉了下去。也就是说,陛下暂时选择了妥协,牺牲他明砚之,来平息风波,稳住朝局。
“不过,明兄也不必过于绝望。”萧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此事并非全无转机。关键在于……证据!”
“证据?”明砚之眼中燃起一丝希望,“苏玲珑已死,如何取证?”
“苏玲珑虽死,但下毒之人未必只有她一个!宫中经手之人,定国公府联络之人,不可能毫无痕迹!”萧策眼神锐利,“我已派人暗中调查,已有眉目。另外……定国公府自身,也绝非铁板一块!苏擎年迈,其子苏文不成器,内部早有龃龉。或许……可以从内部打开缺口!”
明砚之精神一振:“萧兄的意思是……”
“离间计!”萧策吐出三个字,带着冰冷的杀意,“苏文好色贪财,其妻妾争宠不休,正是可利用之处。只要找到合适的人,许以重利,不怕找不到破绽!”
明砚之沉吟片刻,重重一点头:“此计可行!只是……如今我被困府中,如何行事?”
“此事交给我。”萧策沉声道,“你只需稳住府中,尤其是……保护好薇儿。我怀疑,他们下一步,可能会对薇儿下手!”
明砚之瞳孔骤缩:“他们敢!”
“狗急跳墙,何事不敢?”萧策冷笑,“薇儿屡次‘巧合’地破坏他们的计划,早已成为他们的眼中钉。如今你失势,他们更无顾忌!府外我已安排人手暗中保护,但府内……需靠明兄你自己了!”
明砚之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绝:“我明白!只要我明砚之还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任何人动薇儿一根汗毛!”
“好!”萧策拍了拍他的肩膀,“此外,还有一事。陛下虽暂时将你革职,但并未将事情做绝。这说明,陛下心中仍有疑虑,也在观望。只要我们能在陛下耐心耗尽前,找到确凿证据,扳倒定国公府,便有翻盘之机!”
“我明白了。”明砚之点头,“萧兄,一切小心!”
“放心。”萧策最后看了一眼窗外,“我该走了。记住,稳住,等待时机!”
话音未落,他已如鬼魅般消失在黑暗中。
萧策走后,明砚之独自在黑暗中坐了许久。萧策带来的消息,像在绝望的深渊中投下了一根绳索。还有希望!但前提是,他们必须撑过这段最黑暗的时期,并且……保护好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