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江城博物馆浸在浓稠的墨色里,十二盏仿古宫灯在长廊投下昏黄光晕,将汉白玉栏杆的影子拉得如鬼魅般瘦长。
雷烈的军靴踏过青石板时,回声在空旷的展厅里荡出三叠,惊得梁上栖息的夜鹭扑棱棱振翅,翅膀扫过悬着的青铜编钟,余音绕梁三匝,与远处长江的夜潮声暗合。
中央展台的青铜鼎突然嗡鸣起来。
这尊三足两耳的巨鼎高逾六尺,鼎身布满饕餮纹,正是史料记载中玄甲卫初代战尊熔铸骸骨所成的镇国鼎。
此刻鼎身泛出的青光如活物般流转,那些狰狞的饕餮纹路竟在微光中缓缓蠕动,齿牙开合间似有龙涎滴落,在展台积起的薄尘上洇出点点莹润。
雷烈的掌心按在冰凉的鼎耳上,灼烫感顺着经脉直冲后心。
脊柱里的钨钢弹头正剧烈搏动,每跳一下,鼎身便亮起一道青纹,仿佛有头沉睡的巨龙在鼎内苏醒,正与他血脉里的战尊之力遥相呼应。
七道血槽渗出的血珠顺着鼎耳滑落,坠入鼎腹的刹那,竟在青光中凝成枚指甲盖大小的龙鳞,鳞片上的纹路与他锁骨处的旧伤分毫不差。
小心!
苏清依的惊呼刚起,她怀中的青铜印章已震颤如筛糠。
这枚刻着
字篆文的印章是爷爷临终所赠,此刻印泥盒里的朱砂正自动聚成北斗七星状,最亮的天枢星恰好指向鼎底。
她踩着莲步绕到鼎后,发间银簪突然坠地,在青砖上划出清脆的响,恰好照亮鼎足内侧的密文——
那是玄甲卫特有的鸟虫篆,经她指尖一点,青光中浮现出寅时三刻,龙骸睁眼八个古字。
檐角的铁马突然发出哀鸣。
三枚锈蚀的风铃在穿堂风中剧烈摇晃,声线嘶哑如泣。
七只被惊飞的夜鹭掠过月光,翅膀不知何时沾了金粉,在空中拼出残缺的玄鸟图腾,右翼的半轮残月恰好缺了一角,与雷烈潜龙符上的标记严丝合缝。
苏清依突然按住雷烈的手腕,他脉门跳动的频率竟与鼎身的嗡鸣完全一致,像是两柄共振的战刀。
暗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展厅东侧的十二尊石俑背后,突然探出十二具机括弩箭,黑沉沉的箭镞泛着幽蓝,显然淬了九商盟秘制的蚀骨毒。
为首的蒙面人掀开兜帽,露出左脸狰狞的刀疤——
正是当年参与活炼战俘的刽子手之一,此刻他喉间发出嗬嗬怪响,手里的青铜令牌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