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婚冷夜(1 / 2)

苏家老宅的西厢房被临时改作婚房,窗棂上贴着的红囍字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光晕。

雷烈盘腿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指尖儿摩挲着

的刀柄,漆黑的刀身在月光下流淌着冷冽的光,七道血槽里仿佛还残留着未干的血渍。

房梁上悬着的红绸绣球被夜风吹得轻轻摇晃,投在地上的影子像个挣扎的困兽。

雷烈的目光落在墙角那只描金漆木柜上,柜门上的鸳鸯戏水图被人用利器划了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苍白的木茬——想必是苏家那些不忿的旁支所为。

他抽出军刀的动作没有丝毫阻滞,的一声轻响,刀身与空气摩擦产生的锐鸣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十年征战养成的习惯,每晚睡前必擦拭兵器,就像僧侣诵经般虔诚。

他用块浸过煤油的细布细细擦拭,从刀尖到刀柄,连血槽里的细微纹路都不放过,动作专注得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刀身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颧骨上那道从眉骨延伸至下颌的伤疤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那是在阿富汗坎大哈留下的,当时一颗手榴弹在他三米外爆炸,弹片擦过脸颊,带出的血溅在

的刀身上,三个月都没洗干净。

吱呀——

虚掩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苏清依抱着床薄棉被,月白色的睡裙领口绣着朵小小的兰花,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的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被窗外透进来的风轻轻吹动。

雷烈握着刀的手顿了顿,刀身恰好映出苏清依局促的神情。

她的脚尖在门槛上蹭了蹭,绣着并蒂莲的软底鞋边缘有些磨损,显然穿了有些年头。

我...我睡沙发就好。

苏清依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怀里的棉被滑落一角,露出里面浆洗得发白的棉絮。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房间,在看到地上的军刀时,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雷烈没有抬头,继续用细布擦拭刀身:这是你的房间。

我们...毕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苏清依将棉被抱得更紧了些,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苍白,我知道你心里有怨,入赘之事委屈了你...

与你无关。

雷烈打断她的话,声音平静无波。

他将细布裹在食指上,仔细清理着第七道血槽——那是在缅北丛林留下的,里面还嵌着点暗红的血渍,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擦不掉。

苏清依沉默了片刻,转身想往门外走。

她的裙摆扫过门框,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吹动了雷烈散落在额前的碎发。

就在这时,雷烈突然伸手,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粗糙如砂纸,布满了老茧和新旧交错的伤疤。

最显眼的是虎口处那道月牙形的伤痕,深可见骨,那是当年在刚果金徒手夺下叛军刺刀时留下的。

苏清依只觉得手腕一紧,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指尖儿触到他掌心的伤疤时,像被烫到般轻轻一颤。

你怕我?

雷烈终于抬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落在她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上。

月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让那些伤疤显得愈发狰狞。

苏清依慌忙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扇形的阴影:不是...只是...

只是觉得我像个杀人凶手?

雷烈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松开了她的手腕。

她的皮肤上留下几道清晰的红痕,像被烙铁烫过一样。

崔家的药,我会弄到。

他的声音低沉如大提琴的最低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但别靠近我,会被血溅到。

这句话像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隔绝了两人之间刚刚萌生的一丝微妙气氛。

苏清依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她攥紧了怀里的棉被,指腹深深陷进柔软的棉絮里。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快得像一阵风。

那影子贴着窗棂滑过,带起的气流让窗纸发出

的一声轻响。

雷烈的反应快如闪电,几乎在黑影出现的同时,他已经拽着苏清依往床底滚去。

别动!

他低声喝道,声音里带着战场上磨砺出的杀伐之气。

他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苏清依,左手按在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口,右手则闪电般抽出插在地板上的,刀身与地面碰撞发出

的一声脆响。

苏清依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耳朵贴在雷烈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他胸腔里压抑的呼吸声。

他身上有淡淡的硝烟味,混着煤油和金属的气息,形成一种奇特的、让人莫名安心的味道。

她的鼻尖蹭过他锁骨处的伤疤,那里的皮肤凹凸不平,带着战争的印记。

床板上方传来轻微的

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木头。

雷烈的身体紧绷如拉满的弓弦,肌肉贲张,随时准备扑出去。

他能感觉到苏清依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便用膝盖轻轻碰了碰她的腿,示意她别怕。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挡住,一个巨大的黑影投在墙壁上,形状像只展开翅膀的蝙蝠。紧接着是

一声轻响,门锁被人从外面撬开了。

雷烈将苏清依往床底更深处推了推,自己则半跪起身,右手紧握,刀身斜指地面,刀尖在月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他的呼吸放得极缓,几乎与房间里的空气融为一体,这是玄甲卫训练营里学到的潜行术,能让自己在黑暗中如幽灵般悄无声息。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瘦长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那人穿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闪烁着贪婪光芒的眼睛。

他手里拿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正小心翼翼地四处探查,脚步轻盈得像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