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啸执杯的手微微一顿,看向她。漕运赵守备,正是他此次疏通补给线需要打点的关键人物之一,此人颇为圆滑,不易接近。李记米行……他若有所思。
陆云晚继续道:“还有,堂中用的几味草药,是从城西‘济仁堂’采购的,那家掌柜的为人似乎颇为正直,药材品质也佳。”
济仁堂……秦啸记得,军中所需部分药材,也需在当地采购,若能通过可靠渠道,确能省去不少麻烦。
他放下茶盏,深深看了陆云晚一眼。她并未直接建言,只是将这些看似无关的信息平铺直叙,但其背后的价值,他岂能不知?这慈蕙堂,设立不过月余,竟已在不知不觉中,为他提供了如此珍贵的人情脉络信息。这份润物无声的助力,远比直接献上金银珠宝更为高明、也更令人心安。
“嗯,我知道了。”秦啸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南阳之事,你多费心了。若有难处,或需支取银两,直接与赵铁鹰说便是。”
“是,谢侯爷。”陆云晚垂眸应道。她知道,他明白了她的用意,也认可了她的做法。这种默契,无需言明。
沉默片刻,秦啸忽然道:“五日后,我需离京一趟,赴北疆大营巡视防务,约需半月。”
陆云晚心中微微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侯爷公务要紧,一路珍重。府中一切,妾身自会打理妥当,侯爷无需挂心。”
“嗯。”秦啸点头,目光落在她沉静的侧脸上,“你……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简单的叮嘱,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显分量。陆云晚心中暖流涌动,轻声应道:“侯爷放心。”
秦啸离京后,陆云晚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内宅管理和慈蕙堂的事务中。她深知,秦啸不在京中,她更需稳坐后方,不能出一丝差错。她将府中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对程夫人晨昏定省,侍奉周到,对下恩威并施,府内一派平和。
同时,她与南阳分号的书信往来更为频繁。她指示姜嬷嬷,不必急于扩张,稳扎稳打,深挖本地关系,尤其是与那些口碑好、有实业的商铺建立良好合作关系。她还让灵枢和素问尝试根据南阳本地盛产的草药,开发几款具有地方特色的新产品,如用艾草、薄荷制作的“清凉膏”,用于夏季消暑驱痱,既惠民,又能进一步融入当地。
这些举措,使得慈蕙堂南阳分号不仅站稳了脚跟,更开始散发出独特的活力。当地人对这家京中贵人开办、却无比接地气的善堂好感日增,其“便民”、“善举”的形象日益深入人心。而通过这些日常交往,更多零碎却有价值的信息,也悄然汇集到陆云晚手中。她仿佛一个耐心的织工,用慈蕙堂这根看似柔软的丝线,在南阳乃至更广阔的地域,悄无声息地编织着一张属于她,也服务于永宁侯府的信息与人情网络。
这张网,无形无质,却坚韧无比。它不显山露水,却能在关键时刻,提供意想不到的支撑。而织就这张网的陆云晚,在相夫教子的表象下,其能量和影响力,正在悄然生长,深植于泥土之中,静待花开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