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香会的风波如春雪消融,虽未在顶层权贵圈掀起惊涛骇浪,却在特定的圈层内悄然重塑了舆论。永宁侯夫人陆云晚“坦荡示方、金盆洗手”的举动,非但未损其声名,反而赢得一片赞誉。人们敬佩她的智慧与决断,更欣赏她不慕虚荣、以家庭为重的贤德。瑞郡王妃等人的试探,终究是打在了棉花上,悄无声息地化解于无形。经此一役,陆云晚在京城后宅的地位愈发稳固,那层因“香名”而笼罩的神秘面纱,被她亲手揭下,换上了一层更真实、更令人信服的“贤内助”与“慈心人”的光辉。
然而,陆云晚心中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她借品香会金盆洗手,堵住了旁人觊觎“秘方”的心思,却也顺势将慈蕙堂推到了一个更前台的位置。那款公开方子制出的“清心香”因其效果确实优于寻常香品,加上陆云晚“贤德”的背书,竟在民间和部分中层官宦人家中悄然流行开来。求购者虽不再敢直接登永宁侯府的门,却将目光投向了京郊那家默默无闻却出品“清心香”的“善堂”——慈蕙堂。
这日午后,姜嬷嬷再次匆匆赶来永宁侯府,这次她的神色不再是忧虑,而是带着一种混合着振奋与巨大压力的复杂表情。
“夫人,您快看看这个!”姜嬷嬷将一叠厚厚的账册和一封来自京郊分号的急信呈上。
陆云晚放下手中教导秦玥认字的字卡,接过东西。粗略翻看账册,眉头便微微蹙起。近一个月,慈蕙堂的订单量激增了数倍!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冲着那款公开方子的“清心香”而来。订单来源五花八门,有富户管家、药铺掌柜、甚至还有一些小吏的家眷。更让她心头一跳的是,信中提到,因订单暴增,堂中现有的制作能力已严重不足,灵枢、素问等核心弟子每日从早到晚赶工,仍应接不暇,成品质量开始出现不稳定,个别批次香气不够醇和,包装也略显粗糙。姜嬷嬷在信中言辞恳切,恳请夫人示下,是暂停接单以保证品质,还是……想办法扩大生产?
陆云晚指尖划过账册上那些代表订单的墨迹,心中思绪翻腾。订单激增,固然是慈蕙堂“产品”获得市场认可的证明,更是将她推到了一个更尴尬的境地。她刚刚宣布金盆洗手,若此时慈蕙堂因供不应求而大肆扩张,难免引人联想,甚至会有人质疑她“假惺惺”,实则暗中操控。可若强行暂停接单,又可能错失良机,辜负那些真正需要香品安神的人,也对不起堂中姑娘们的心血。
“嬷嬷辛苦了。”陆云晚将账册放下,神色沉静,“你回禀姜嬷嬷,慈蕙堂的初心是教习技艺、帮扶女子,而非追逐盈利。如今订单暴增,反显出些许浮躁。告诉她,严守本心,宁可少接,也要保证每一件出品都是精品,是对购买者负责,也是对姑娘们的手艺负责。凡超出堂中现有能力、可能影响品质的订单,一概婉拒,好言解释。”
“是,夫人。”姜嬷嬷领命,心中稍安,却又有些惋惜错失良机。
“还有,”陆云晚补充道,“让堂中加快培养新人,将基础工序分解细化,让更多姑娘参与进来。但切记,核心配方和关键工序,仍由灵枢、素问等核心弟子严格把控,不可轻易下放。所需药材,让刘嫂子那边多留意,确保货源稳定纯净。”
“奴婢明白。”姜嬷嬷点头,将新的指示记在心里,这才放心离去。
送走姜嬷嬷,陆云晚独坐窗前,望着庭院中抽出新叶的梧桐。慈蕙堂的成长速度,超出了她的预期。这既是好事,也带来了新的挑战。她需要更精细的规划,让这棵幼苗既能茁壮成长,又不偏离她预设的轨道。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慈蕙堂“合法”地扩大影响力,又不引人非议的契机。
这个契机,很快随着秦啸的一次归家,悄然降临。
是夜,秦啸处理完紧急军务,回到锦瑟院时,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却也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振奋。他屏退左右,走到陆云晚身边坐下。
“今日军中传来好消息。”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西北战事稍缓,朝廷已议定,由我统筹,负责疏通一条新的军粮补给线。此事若成,不仅解前线燃眉之急,对我朝后续用兵亦有深远影响。”
陆云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又关切道:“侯爷辛苦了。此事关系重大,侯爷务必保重身体。”
“无妨。”秦啸握住她的手,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此事,还需夫人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