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郡王妃来访虽已过去数日,但陆云晚心中的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对方看似无功而返,但那种被窥探、被惦记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她深知,瑞郡王妃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试探者,隐藏在暗处的眼睛只会越来越多。被动防守绝非长久之计,她必须主动出击,化险为夷,甚至将危机转化为契机。
夜深人静,锦瑟院内灯火阑珊。秦煜和秦玥已在乳母的照料下酣然入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陆云晚却毫无睡意,独自坐在临窗的书案前,面前铺着一张素笺,手边一盏清茶已微凉。她需要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既要彻底打消外界对她“秘方”的觊觎,又要巩固甚至提升自己的地位。
直接公开宣称自己技艺寻常?无人会信,反显心虚。彻底停止制香?更会引人猜疑,且会失去一个重要的社交和自保手段。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计就计”,主动将事情推向一个可控的、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成型——她要举办一场小范围的“品香会”。但不是炫耀技艺,而是“分享”与“求助”。
第二日,陆云晚寻了个秦啸心情不错的时机,将心中想法婉转道出。她并未提及瑞郡王妃的试探带来的危机感,而是从另一个角度切入。
“侯爷,”她一边为他布菜,一边状似随意地提起,“近日总有人问起调香之事,推拒多次,反倒惹人好奇。云晚思忖着,长久避而不谈,恐生误会,以为云晚藏私或技艺不堪示人。倒不如……主动些。”
秦啸抬眸看她,目光深邃:“哦?你想如何主动?”
“云晚想,可否在府中设一次小宴,只邀请几位相熟且嘴严的夫人,如永昌伯世子夫人、安国公府三奶奶等。”陆云晚斟酌着词句,“名义上,便是姐妹间小聚,品茶闲话。席间,云晚可当众调制一味最简单的、有安神之效的‘清心香’,将所用材料、步骤、火候,毫无保留地演示给大家看。”
秦啸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放下银箸:“你要公开配方?”
“并非公开秘方,”陆云晚摇头,解释道,“云晚要演示的,是古籍中记载最寻常不过的‘清心香’方子,主料不过是柏子仁、酸枣仁、菊花、合欢皮这几味常见药材,任何药铺都能买到。关键在于炮制手法和用心。云晚会强调,香道之妙,首在‘心静’与‘诚心’,次在‘火候’与‘耐心’,最后才是药材。同样的方子,不同人心境不同、火候掌握不同,成品香气功效便有天壤之别。”
她顿了顿,看向秦啸,目光清澈而坚定:“云晚此举,意在表明:第一,云晚所学,皆来自正道古籍,并无不可告人之秘;第二,调香之效,重在制香人之‘心’与‘技’,而非有什么神奇配方,他人即便得了方子,若无相应的心境与技艺,亦难成佳品;第三,借此机会,云晚可当众言明,日后将潜心礼佛、照料子女,不再轻易制香,以免技艺不精,贻笑大方,也算有个由头,彻底堵住悠悠众口。”
秦啸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他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陆云晚的深意。这招“釜底抽薪”,看似退让,实则以退为进。公开一个最基础的方子,既显示了坦荡,又抬高了门槛(强调“心境”和“技艺”这种虚无缥缈却至关重要的因素),更借此机会金盆洗手,一劳永逸地解决后续麻烦。而且,邀请的皆是身份足够、且目前对侯府态度友善的贵妇,既能达到目的,又不至于泄露给潜在的敌人。
“你可有把握?”他沉声问。公开演示,若效果不佳,反会坐实“技艺寻常”的猜测,虽能解决麻烦,却也会损及她刚刚建立的名声。
陆云晚自信一笑:“侯爷放心,那‘清心香’虽方子寻常,但云晚自有办法,让它当场散发出最佳的气韵。”她自然有底气,灵泉的微量运用和对火候的精准掌控,足以让这寻常方子在她手中化腐朽为神奇,但这种“神奇”又会被她归结于“心境”与“经验”,令人无从挑剔。
秦啸凝视她片刻,从她眼中看到了沉稳与决断。他微微颔首:“可。需府中如何配合,你直接吩咐赵铁鹰和
“谢侯爷。”陆云晚心中一暖,他毫不犹豫的支持,是她最大的底气。
计划既定,陆云晚立刻行动起来。她亲自写了言辞恳切的请柬,只邀请了永昌伯世子夫人林氏、安国公府三奶奶(与苏嬷嬷相熟,为人爽利),以及两位素来与永宁侯府交好、口风也紧的阁老夫人。请柬上言明是“春日小聚,品茗论香,分享古籍所得,以求指正”,姿态放得极低。
同时,她让秋月准备一套最普通不过的白瓷药碾、小铜锅、香箸等调香工具,所需药材也吩咐钱嫂子从外面最普通的生药铺采购,务求来源清晰、毫无特殊。她自己在房中反复演练那套“清心香”的制作流程,如何碾药、如何控制火候、何时加水(自然是悄悄掺入微量灵泉的“无根水”)、如何搅拌,每一个动作都力求优雅、从容,充满一种“匠心”与“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