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晚静静听着，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却有一种清晰的判断。雪中送炭，远胜锦上添花。在这个节骨眼上，对这样一个陷入绝境、饱尝世态炎凉的老仆施以最实际的援手，效果远比等自己地位稳固后再去施恩要好得多。
“她可吃了？”陆云晚问。
“吃了！吃得可香了！奴婢看着她吃完才回来的。”秋月忙道，“她还拉着奴婢的手，指指锦瑟院的方向，又指指自己的心口，咿呀了半天，像是很感激的样子。”
陆云晚点点头：“知道了。这事不要对外人提起。以后若再看到她被欺负，或是缺衣少食，力所能及之下，暗中帮衬一把。”
“是，小姐！”秋月用力点头，觉得小姐真是菩萨心肠。
接下来的几天，陆云晚并未再有什么举动，仿佛那日的送食只是秋月一时的心血来潮。但她让秋月留意着哑婆的境况。果然，张婆子又找过哑婆两次麻烦，都被秋月“恰巧”路过，或软或硬地挡了回去。秋月偶尔还会“偷偷”给哑婆带点干净的旧布头让她补衣服，或是一点驱蚊的艾草。
哑婆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渐渐变得对秋月，乃至对秋月背后的锦瑟院，产生了深深的依赖和感激。她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用更加勤恳地打扫锦瑟院附近区域，以及偶尔将一些她捡到的、看似无用却可能隐含信息的小物件（如某个丫鬟丢弃的、写有模糊字迹的纸片，或是在某个角落发现的特别药渣）悄悄放在锦瑟院门口显眼处的方式，来默默回报。
这天夜里，陆云晚正准备歇下，秋月忽然拿着一个用干净树叶包着的小东西进来，脸上带着惊奇：“小姐，您看！这是哑婆刚才偷偷放在咱们院门门槛下的！奴婢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陆云晚接过，打开树叶，里面是一小截被烧得只剩一小角的信笺，焦黑的边缘下，隐约能看到几个残缺的字：“……事成……芳菲院……重赏……”
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慌乱中焚毁未尽。这残片本身信息有限，但结合其来源（哑婆在废园或附近捡到）和内容（芳菲院，重赏），却隐隐指向了柳姨娘虽被禁足，但其残余势力或许并未死心，仍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陆云晚看着这小小的残片，心中了然。哑婆，这个被所有人遗忘的孤寡老人，已经开始用她自己的方式，向她传递信息了。虽然微弱，却是一个重要的开端。
她将残片小心收好，对秋月道：“明日，你找个机会，单独去见哑婆。不必多说什么，只告诉她，以后若再看到类似不寻常的东西，或是听到什么特别的风声，可以想法子让你知道。另外，”她顿了顿，取出一小瓶自己用空间草药配制的、活血化瘀的普通药膏，“把这个给她，就说对跌打损伤有用。”
恩威并施，给予信任和希望，同时提供切实的庇护和帮助。陆云晚知道，这根埋下的线，已经开始悄然生根发芽。她收获的，不仅仅是第一个眼线，更是一个可能通往府中那些被尘封往事和隐秘角落的钥匙。而这，只是她构建自己班底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