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恢复了寂静,但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压抑。
秋月再也忍不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带着哭腔道:“小姐!她们……她们也太欺负人了!这哪里是月例,分明是打发叫花子!那米都生虫了,怎么吃啊!还有那钱……”
陆云晚没有立刻回应。她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手中那串劣质的铜钱,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王嬷嬷那副嘴脸,那刻薄的言语,如同冰冷的针,一下下刺在她的心上。
屈辱吗?当然。
愤怒吗?毋庸置疑。
但她更清楚,愤怒和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以往的原主,或许就是在这种一次又一次的欺压下,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和希望,最终郁郁而终。
但她不是原主。
她来自一个不同的世界,拥有着不同的灵魂和见识。她经历了生死,拥有了神秘的玉佩空间,救治了秋月的病痛,成功制出了效果显着的香品……这一切,都在潜移默化地重塑着她的心性。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惶恐不安的冲喜新娘。
隐忍,是为了更好的生存。但隐忍,绝不等于无底线的退让和任人宰割!
这一次,王嬷嬷的刁难,像是一根导火索,点燃了她心中积压已久的反抗之火。她知道,如果这次再忍气吞声,那么她和秋月在侯府的处境,将真正跌入谷底,永无翻身之日。
必须反击!
但如何反击?像秋月那样冲出去理论?那是莽夫之勇,只会自取其辱。
她需要的是智慧,是策略,是能够一击即中、让对方无法狡辩的方法。
陆云晚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怯懦和惶恐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沉静和锐利。她走到那个竹筐前,仔细地翻看里面的东西,如同一个冷静的法官在审视证据。
粗糙劣质的布料,生虫的陈米,浑浊的灯油,还有手中这串价值远低于名义数目的恶钱……每一样,都是管家婆子克扣份例、以次充好的铁证!
“秋月,”陆云晚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把东西都收起来,尤其是这串钱,还有这米和布,原样放好,不要动用。”
秋月看着小姐突然变得陌生而坚定的眼神,愣了一下,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用力抹去眼泪,重重点头:“是,小姐!”
陆云晚转身走回屋内,目光落在书案上。那里,除了医书,还有几本她陪嫁带来的、或许记载了侯府规制的书籍或册子。以前她从未在意,但现在,这些枯燥的文字,可能成为她最有力的武器。
侯府这等高门大户,最重规矩体统。明面上的规矩,往往写得冠冕堂皇,严苛无比。管家婆子之所以敢如此嚣张,不过是仗着她“失势”、无人撑腰,且认定她不懂规矩、不敢声张。
那么,她就偏要拿起这“规矩”的武器!
她需要时间,需要仔细研究这些府规,找到最有利于自己的条款。她还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能够将事情闹到明面上、却又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局面的时机。
“等着吧,”陆云晚轻轻摩挲着书页的边缘,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冷意森然的弧度,“属于我的东西,谁也别想轻易夺走。这口气,我不会就这么咽下去。”
窗外,阴云依旧密布,似乎还有一场更大的风雨正在酝酿。而锦瑟院内,一场无声的战意,已然悄然升腾。陆云晚知道,与管家势力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即将到来。而这一次,她绝不会再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