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民国初年,我在外地求学时接到家书,得知父亲病重,便匆匆赶回江南老家。到家后发现父亲已病入膏肓,家中气氛诡异。父亲临终前交给我一把青铜钥匙,含混地说出“阴阳藕”三字便断了气。料理完丧事,我发现家中账目混乱,田地莫名其妙少了大半,而管家和乡绅李老爷的往来却异常密切。为查明真相,我夜探李家,却意外发现李家后院池塘中埋藏的秘密——那池塘中生长的莲藕,一半洁白如玉,一半漆黑如墨。更令我震惊的是,我在李家地窖中找到了被囚禁多年的真正李老爷,而外面的“李老爷”竟是个冒牌货。随着调查深入,一个关于长生、替身和阴阳两界的惊人阴谋逐渐浮出水面......
正文
我至今记得那天的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被水浸透的宣纸,低低地压在小镇上空。我从省城求学归来,提着皮箱站在家门前,竟有些迟疑。父亲的急信上说病重,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般光景——黑漆大门上已经贴了白纸,院内传来隐隐哭声。
推门进去,迎面撞上管家老陈。他见了我,眼皮猛地一跳,像是白日见了鬼,手中的铜盆“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清水洒了一地。
“少、少爷回来了?”他结结巴巴,弯腰去捡盆子,眼神躲闪,“老爷他...老爷他已经...”我心头一沉,扔下箱子冲向正堂。那里已经设了灵堂,一口黑漆棺材静置中央,三两仆役穿着孝服,低头站着。蜡烛摇曳,烟气缭绕,映得每个人脸上明暗不定。我跪在棺前,不敢相信一月前还写信嘱咐我用心读书的父亲,此刻竟已冰冷地躺在这木盒之中。
“父亲怎么去的?”我哑声问道,眼睛盯着棺木。身后一阵窸窣,是老陈跟了进来。“急症,”他叹气道,“大夫说是心绞痛,发作得猛,没捱过半夜。”
我转身盯着他:“为何不早通知我?”
“老爷不让,说不能误了少爷学业。”老陈低头回答,语气恭顺,可我瞧见他手指不自觉地捻着衣角。是夜,我守在灵前。白烛滴泪,夜风穿堂,吹得帷幔飘动如鬼影。约莫三更时分,仆役都已歇下,只剩我一人对着一盏长明灯。忽然,棺中传来一声轻微响动。
我起初以为是错觉,屏息再听,却再无动静。正当我以为是连日劳累所致幻听时,那声音又来了——像是手指划过木板的声音,轻微却清晰。
我的心猛地一跳。莫非父亲...还未死透?“父亲?”我试探着低声唤道,靠近棺木。里面传来一声微弱的气息,接着是断断续续的叩击声。我再不犹豫,用力推开棺盖。父亲面色青白,双眼微睁,嘴唇干裂,竟真的还有一丝游气!
“爹!”我扶起他上半身,触手一片冰凉,却不似死人那般僵硬。
他嘴唇颤动,我俯耳去听。“钥...钥匙...”他气若游丝,“在我枕中...别信...任何人...阴...阴阳藕...”
话至此,他头一歪,真正断了气。我试他鼻息,摸脉搏,这次是真的去了。那最后三个字——“阴阳藕”,像三根冰针刺入我耳中。
我在父亲枕中发现了一把古旧的青铜钥匙,样式奇特,上面刻着莲花纹样。为何临终提及此物?阴阳藕又是什么?为何不能相信任何人?一连串疑问在我脑中盘旋。
丧事过后,我开始查看家中账目。父亲虽非巨富,却也留下不少田产铺面,然而账本混乱不清,许多田地莫名其妙转了名目,收成与往年相比大幅减少。更奇怪的是,至少有三十亩上等水田,账上写着“已典当”,却无具体契约和典当对象。
我问老陈,他支支吾吾,只说父亲生前为治病花销巨大,不得已变卖部分家产。
“卖给谁了?”“多是李老爷买去了。”老陈道,“您知道的,镇上就数李家最阔绰。”
李老爷名李厚德,是本地乡绅,与我父亲素有往来。但我记得父亲对他评价不高,曾说此人“面善心冷,不可深交”。
疑窦渐生。我决定夜探李家,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是夜月黑风高,我换上深色衣裳,悄声翻过李家后院围墙。
李家宅邸比我家大上数倍,亭台楼阁,假山水池一应俱全。我避开巡夜家丁,摸到主宅书房窗外。透过缝隙,见李老爷正与一人谈话——那人竟是管家老陈!
“...少爷已经开始查账了,”老陈道,全然不似在我家时那般恭顺,腰板挺直,“怕是瞒不了多久。”
李老爷——或者说,那个看起来是李老爷的人——轻笑一声:“黄口小儿,能掀起什么风浪。必要时,让他随他爹去吧。”
我心头一震,几乎要冲进去质问,却强自按捺。只见老陈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盒,打开来,里面竟是一段藕节。这藕非同寻常,一半洁白如玉,一半漆黑如墨,在烛光下泛着诡异光泽。
“新收的阴阳藕,”老陈道,“效力比上次的更强。”李老爷眼中闪过贪婪光芒,急忙接过,取出一把小刀,切下黑色那段,竟直接放入口中咀嚼,脸上现出极度满足的神情。
我惊得屏住呼吸。这就是父亲临终说的阴阳藕?待老陈告辞,李老爷将锦盒锁入柜中,也离开了书房。我确定四下无人后,撬窗而入,找到那柜子,用随身带来的工具撬开锁头。锦盒还在,我打开一看,那半白半黑的藕节静静躺在丝绒垫上,散发着一股奇异香气,既似莲藕清香,又带着某种难以名状的腥气。
我取走那半截白藕,匆匆离开。回到家中,我取出那半截白藕仔细端详。它在灯光下几乎透明,可见其中细微孔道,触手温润,不像寻常藕节那般冰凉。那奇异香气萦绕不散,闻之久矣,竟觉神清气爽,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次日,我假作随意问起老陈:“听说李家池塘产的藕与众不同,可是真的?”
老陈手中的账本差点掉落,强作镇定道:“不过是寻常莲藕,少爷何出此问?”
我笑道:“昨夜梦到父亲,他说想吃藕,特别提到李家藕园,说是什么...阴阳藕?”老陈面色霎时惨白,嘴唇哆嗦着,竟说不出话来。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竟是李家家丁送来请帖,邀我过府一叙。
李家厅堂,李老爷热情接待了我,桌上摆满精致点心。他比记忆中年轻许多,满面红光,行动矫健,不像年过半百之人。“贤侄节哀,”他假意安慰道,“令尊与我多年交情,他的离去令我痛心不已。日后若有困难,尽管开口。”
我谢过他,故意道:“日前整理父亲遗物,发现他多次提到‘阴阳藕’,不知这是何物?李叔可见过?”
李老爷手中茶盏微微一颤,茶水溅出几滴。他放下茶盏,笑道:“从未听说。想必是令尊病中呓语,做不得真。”
我注意到他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尽管脸上仍保持着微笑。谈话间,我假称内急,溜出厅堂,凭着记忆向后院池塘摸去。李家池塘宽阔,荷花正盛,莲叶田田。我绕到池塘僻静一侧,发现这里的水色与别处不同,隐隐泛着暗红,像是掺了朱砂。更奇怪的是,这片水域的荷花也与众不同,莲花一半白一半黑,莲叶则一面翠绿一面紫红。
我正暗自惊奇,忽听身后有脚步声。急忙躲入假山后,见两个家丁抬着一只麻袋走来,袋中似有活物蠕动。至池塘边,他们四下张望,随即解开麻袋,倒出一只活羊来!那羊腿上绑着石块,不及叫唤便沉入水中。
水面冒出一串气泡,继而恢复平静。我惊疑不定,忽见池塘中央泛起涟漪,一段半白半黑的藕节浮出水面,旋即又沉了下去。
回到家中,我思绪纷乱。李家池塘必有诡异,那阴阳藕绝非寻常植物。是夜,我再探李家,目标明确——那池塘。
我带齐工具,等至夜深人静,潜入李家后院。池塘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我脱去外衣,悄声入水。水温异常,一半温热一半冰凉。我潜入水底,淤泥深厚,水草缠绕。摸索许久,触到一片异样区域——那里的泥土异常坚硬,像是经过烧制。
清理掉表层淤泥,我发现水下竟铺着一层青砖,砌成八卦图案,中央是一口石井般的构造。井口被铁栅封住,内中幽深不见底。我拉动铁栅,竟有机关声响,池塘底部的砖石缓缓移动,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我浮出水面换气,决心下去一探。再潜入时,我带上了防身匕首和油纸包裹的火折子。钻进那洞口,内中竟是一条向上延伸的石阶,高出水面。我顺阶而上,进入一条暗道。
暗道潮湿阴暗,壁上生满苔藓。行约十余丈,前方出现微光。我谨慎靠近,发现那是一间石室,室内点着长明灯,布置如书房。书架整齐,书桌上散着纸笔,一侧还摆着床榻。
最令我震惊的是,桌前端坐一人,正在写字。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这张脸竟与李老爷一般无二!只是此人面色苍白,神情憔悴,眼中有着外面那个“李老爷”所没有的沧桑。
“你、你是何人?”他惊得站起身,毛笔掉落在地。我亦是震惊难言:“您又是谁?为何与李老爷一模一样?”
他苦笑一声:“我才是真正的李厚德。外面那个,是我的替身。”真李老爷告诉我,十年前,他得了一种怪病,群医无策。管家老陈献计,说有一秘法可延命,需寻一体貌相似之人作为“藕人”,以阴阳藕为媒介,将病痛转移至藕人身上。
“我当初病糊涂了,竟信了这番鬼话。”真李老爷叹道,“那阴阳藕非寻常植物,需以活物血肉喂养,方能生长。他们把我囚禁于此,外面那个‘我’日益康健,我却日渐虚弱。”
我忽然明白池塘中那只羊的用途,不禁毛骨悚然。“但他们为何留您性命?”我问。
“因这邪术需以我精血培育藕种,每年生辰之日,他们都要取我血脉注入池塘。”他撩起衣袖,手臂上满是针孔疤痕。
我想起父亲临终话语,急问:“这与我父亲有何关系?真李老爷面色悲戚:“你父亲偶然发现这个秘密,欲揭穿他们,于是遭了毒手。那日老陈送来参汤,实则是毒药。你父亲临终前必定有所察觉,可惜为时已晚。”
我如遭雷击,原来父亲是被害死的!真李老爷继续道:“阴阳藕分黑白两色,白藕延年益寿,黑藕承载病痛。他们喂我吃黑藕,将病痛转移于我,而外面那个‘我’则食用白藕,愈发健康年轻。”
我忽然想起怀中那半截白藕,取出来道:“这是我那日从书房偷来的。”
真李老爷见到白藕,眼睛一亮:“太好了!这白藕能解我身上之毒。只要连续七日服用白藕,我就能恢复力气,这里的机关我从内中可以解开。”
我将白藕交给他,约定明日再来,带更多白藕和食物。
然而当我次日深夜再潜入李家时,石室已空无人影!真李老爷不知去向,石桌上只留一行水写未干的字迹:“勿再信人”
我心头警铃大作,急欲退出,却听身后石门轰然关闭。转身见老陈与几个壮汉站在门外,透过栅栏冷冷看着我。那个假李老爷缓步走出,手中把玩着一把青铜钥匙——正是父亲留给我的那把。
“贤侄啊,真是自投罗网。”假李老爷笑道,“你父亲不听话,你也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