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茂文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大人息怒。俄国人新败,心里憋着火,又怕后方不稳,这才借题发挥。咱们若是不做些姿态,只怕他们真会自己动手,到时候局面更不可收拾。”
“姿态?怎么做?”苏和泰烦躁地挥挥手,“派兵?派哪里的兵?派多少?谁能保证派去的兵不会跟土匪沆瀣一气,或者干脆就被土匪给吃了?”
李茂文站在一旁,眼神闪烁,闻言躬身道:“大人,俄国人要的是态度,是咱们全力剿匪的姿态。至于成效如何,那是另一回事。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把俄国人稳住。不如……即刻以将军府的名义,召集吉林各路驻军副都统、协领速来吉林开会,专议剿匪事宜。一来显得大人高度重视,二来也可将压力分担下去,令各地自扫门前雪,严剿其辖区内的匪患,尤其是那些胆敢袭击俄人的。如此,对上对下,都对有所交代。”
苏和泰眯着眼思索片刻,这确实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既能搪塞俄国人,又能把麻烦丢给事和造化了。反正,他吉林将军的剿匪命令是发出去了。
“嗯……”苏和泰缓缓点头,“就按你说的办。茂文,你立刻拟令,召宁古塔副都统舒淇、三姓副都统阿保林、珲春副都统……务必赶到吉林,商议剿匪大计!”
他特意顿了顿,补充道:“写清楚,近日袭击俄人事件频发,所有袭击过俄国人的土匪,都在此次清剿之列!让他们都把脑子里那点小算盘收起来,谁的地盘上出了纰漏,让俄国人抓到了把柄,我就摘谁的顶子!”
“遵命!下官明白!”李茂文深深一躬,这道命令下去,吉林各地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很快,几匹快马冲出吉林城门,背着将军府的紧急公文,朝着四面八方疾驰而去。
半个月后的吉林将军府的议事大厅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苏和泰端坐在上首的椅上,面无表情地扫视着下方分列两旁的各地副都统、协领。这些人,有的面色肃然,有的眼神游离,有的则难掩疲惫与不满。连日来的会议,主题只有一个:剿匪。应对俄国人的压力,肃清地方,保障交通。
冗长的议程终于接近尾声。苏和泰清了清嗓子,做了总结性的发言,无非是重申剿匪的重要性,要求各位回去后立即整饬兵马,对辖区内所有土匪武装,尤其是那些胆敢袭击俄人的,进行严厉清剿。
“诸位都听明白了?”苏和泰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关乎中外和睦,关乎地方安宁,更关乎诸位头顶的顶戴!望各位同心协力,莫负皇恩,也莫让本将军难做。散了吧!”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起身,行礼告退。一时间,衣甲摩擦声、脚步声、轻微的咳嗽声响起,人们鱼贯向外走去,低声交谈着,多是抱怨这无妄之灾,琢磨着回去如何应付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