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监狱探父,暴雨重逢(1 / 2)

暴雨像老天爷扯断的珠帘,豆大的雨点砸在监狱的铁网围栏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混着远处高压电塔的嗡鸣,在黑夜里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

雨水顺着铁丝网的菱形网格往下淌,在地面汇成浑浊的溪流,泛着探照灯冷白的光,像条蜿蜒的毒蛇,缠绕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慕容宇裹着紧绷的黑色战术雨衣,肩头凝结的水珠顺着帽檐织成半透明的帘幕。

雨帽边缘垂落的水滴精准砸在下颌线凹陷处,折射出冷冽的光,坠入积水潭时碎成万千银芒,恍若散落满地的碎钻。

他每迈出一步,靴底与地面的挤压声都混着积水翻涌的咕噜响,深筒作战靴早已被泥浆浸透,厚重的防滑纹路里嵌满暗红黏土,随着步伐不断有泥块剥落,在身后拖出蜿蜒的褐色痕迹。

监狱高墙表面的青苔在暴雨冲刷下泛着诡异的油绿,墙缝间渗出的雨水裹挟着墙灰,在砖面上蜿蜒出扭曲的泪痕,仿佛是无数囚徒用血泪在斑驳墙体上镌刻的无声控诉。

铁丝网外的探照灯在雨幕中晕开朦胧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又被积水里的波纹割裂成破碎的残像。

空气里弥漫着雨水的腥气和消毒水的刺鼻味道,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呛得人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走廊两侧的监控摄像头像双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红色的指示灯在黑暗中闪烁,像颗颗警惕的星辰,记录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姓名。”

值班狱警的声音隔着厚厚的玻璃传来,带着机械的冷漠,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蓝光映得他脸上的疤痕格外狰狞——那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刀疤,在冷光下像条扭曲的蜈蚣。

他的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上的纹身,是个褪色的骷髅头,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慕容宇,刑侦支队重案组。”

慕容宇掏出警官证,金属外壳上还沾着泥点,证芯里的照片被雨水浸得微微发皱,

“预约过探监,探视对象慕容崇山。”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块坚硬的石头,在冷漠的氛围里划出一道缝隙。

狱警接过证件,反复核对电脑信息,手指在鼠标上滑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值班室里格外清晰,像只老鼠在啃噬纸张。

“进去吧,限时三十分钟,不许传递物品,不许谈论案情。”

他推来一把金属椅子,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把雨衣脱在外面,里面有监控,别耍花样。”

他的眼神里满是警惕,像只随时准备扑击的狼。

慕容宇解开雨衣扣子,黑色警服早已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常年训练的胸肌在湿衣下若隐若现,腰线收得很紧,像被上帝精心雕刻过的艺术品。

他将雨衣挂在门口的挂钩上,水珠顺着衣摆滴落,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天花板上摇晃的灯泡,像个破碎的月亮。

走进探监室的瞬间,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混合着旧木头的腐朽气息,像座被遗忘的古墓。

墙面斑驳,露出里面的红砖,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蜘蛛在雨中一动不动,像个沉默的旁观者。

防弹玻璃冷硬地横亘在眼前,月光透过上方的铁窗,被切割成细碎的菱形,斑斑驳驳地洒在慕容崇山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苍白的光晕。

老人坐在对面,半年未见,他的鬓角白发又多了几分,像落满了霜雪,发际线往后退了不少,露出光秃秃的额头。

身形更加佝偻枯瘦,囚服套在身上像挂在衣架上,空荡荡的,袖口更是瘪瘪的

——去年冬天,父亲为了保护同监室的狱友,被尖锐的牙刷柄刺穿了手肘,神经严重受损,至今未能完全恢复,连端杯子都要用左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像棵干枯的树枝。

“爸。”

慕容宇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两下,带着硝烟与疲惫的声音在喉咙里碾磨出细碎的沙砾。

他的指节泛着青白,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防弹玻璃上某处凸起的指纹,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脊椎,叩击声像是从胸腔深处震出的回响。

铁灰色墙面投下割裂的光影,慕容崇山空荡荡的左袖管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一面褪色的战旗。

慕容宇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父亲抱着他举过肩头时,那只温暖有力的手臂曾是他对抗世界的盾牌。

此刻袖口垂落的金属扣泛着冷光,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鼻腔里泛起铁锈般的腥甜。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猛地仰头,后槽牙死死咬住口腔内壁,咸涩的血珠混着压抑的呜咽在舌尖散开。

警服肩章上的银星在监控灯光下明灭不定,他挺直的脊梁绷成一张满弦的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走廊尽头的电子钟跳动着刺目的红光,提醒他这不是深夜独自舔舐伤口的时刻,而是一名刑警对囚徒的例行探视。

慕容崇山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像黑暗中重新燃起的星火。

他的皱纹比上次见面时更深了,眼角的纹路像刀刻的一样,蔓延到耳后。

他用左手慢慢拿起话筒,动作迟缓而僵硬,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握话筒的姿势都显得格外笨拙:

“小宇,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雨,路上没出事吧?”

他的声音带着苍老的疲惫,却透着浓浓的关切,像股暖流,驱散了慕容宇心里的部分寒意。

“我没事,爸,你放心。”

慕容宇拿起话筒,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像握着一块寒冰,

“最近身体怎么样?手肘还疼吗?我托人给你带的药膏,用着还行吗?”

他的语气带着急切,像个担心父亲的孩子,忘记了自己是个身经百战的刑警,忘记了那些面对罪犯时的冷静和果断。

慕容崇山笑了,嘴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朵盛开的菊花,却透着无尽的沧桑:

“挺好的,药膏很管用,现在不怎么疼了。狱友们也很照顾我,你不用惦记。”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慕容宇的脸上,眼神里满是心疼,

“你瘦了,是不是最近案子太多,没好好吃饭?眼眶都陷下去了,下巴上还冒了胡茬,工作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别累坏了身体。”

慕容宇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赶紧别过脸,假装整理衣领,手指却不小心碰到了话筒线,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声音带着哽咽:“我没事,爸,就是最近案子有点棘手,忙了点。”

他不想让父亲担心,更不想让父亲知道,自己正在调查的案子,可能和当年父亲入狱的真相有关

——三年前,父亲因为“贪污受贿”被判刑,可他始终相信,父亲是被冤枉的,这也是他加入重案组的原因,他要查清真相,还父亲一个清白,让父亲重新穿上那身引以为傲的警服。

【爸,对不起,我还没找到证据,还没让你沉冤得雪。】

慕容宇的手指死死抠住铁栏杆,指节泛白得几乎透明。

监狱特有的霉味混着消毒水气息钻入鼻腔,他望着玻璃那头头发花白的父亲,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腥甜。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重锤砸在他心上,那些被刻意封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想起十二岁那年的夏天,蝉鸣聒噪。

父亲带着他走进戒备森严的靶场,亲手为他戴上隔音耳罩。

当温热的掌心覆上他握枪的手时,迷彩服上的汗渍与枪油味混在一起,在阳光下蒸腾成独特的父爱的味道。

“三点一线,屏住呼吸。”

父亲低沉的嗓音裹着硝烟钻进耳朵,随着枪响,远处的易拉罐应声炸裂。

那时父亲警服上的银线徽章在日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天上最亮的星星。

“做警察要正直、勇敢,不能被利益诱惑,要对得起身上的警服,对得起人民的信任。”

父亲擦拭配枪时说这话的神情,此刻在慕容宇眼前愈发清晰。

记忆里父亲永远挺直的脊梁,面对歹徒时毫无畏惧的眼神,还有每次深夜归队时公文包上晃动的钥匙串声——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廉政审查中落马?

慕容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渗出来染红了袖口。

监控录像里赵国安将牛皮纸袋塞进父亲办公室的画面,与此刻父亲鬓角的白发重叠。

那个总爱拍着他肩膀说“小宇要好好努力”的“赵叔”,在股东大会上西装革履的伪善面孔下,藏着怎样的蛇蝎心肠?金属栏杆在他攥握下发出细微的呻吟,暴雨砸在监狱屋顶的声音越来越急,仿佛上天也在为这场冤案鸣不平。

“对了,小宇,”

慕容崇山突然开口,打断了慕容宇的思绪,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人听见,眼神里满是警惕,左右看了看,才继续说,

“上次我跟你说的,同监室那个叫老陈的狱友,他昨天跟我说,他知道当年‘猛虎帮’走私军火的线索,还说……还说当年陷害我的人,可能和这个帮派有关。”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话筒,指节泛白,

“你要小心,他们势力很大,手段残忍,杀人不眨眼,别被他们发现了,不然他们会对你下毒手的。”

慕容宇的瞳孔骤缩,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心脏猛地一沉,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老陈?他还说什么了?”

他的声音带着急切,身体微微前倾,紧紧盯着父亲的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有没有说具体的线索?比如人名、地点、时间?或者和‘猛虎帮’有关的标志、暗号?”

慕容崇山摇摇头,眼里满是无奈,像个无能为力的孩子:

“他没说太多,只是提醒我小心,还说等他出狱后,会给我一份重要的证据,说是能证明我清白的关键。”

他顿了顿,声音里满是担忧,像根紧绷的弦,

“小宇,你别太着急,安全第一,要是有危险,就先放一放,爸爸没关系,都这么大年纪了,在里面待多久都无所谓,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别为了我冒险。”

慕容宇点点头,眼里满是坚定,像颗下定了决心的子弹,随时准备发射:

“我知道了,爸,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但我一定会查清真相,还你一个清白,让那些陷害你的人,付出代价!他们欠你的,欠我们家的,我都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像道惊雷,在寂静的探监室里回荡。

探监时间很快就到了,狱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像道冰冷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