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管道重逢,生死与共(1 / 2)

排水管道里的恶臭如同一头蛰伏的猛兽,猛然扑向慕容宇,腐肉发酵的酸臭裹挟着沼气的刺鼻,像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他的喉咙。

腐烂物与陈年污水混合的气息浓稠如浆,黏在鼻腔黏膜上,每呼吸一次都像吞咽着变质的糖浆,甜腻中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败味,甚至能尝到舌头上残留的腥苦。

手电筒光柱劈开黑暗,光束所及之处,管壁上墨绿色的苔藓如同溃烂的疮疤,在潮湿的环境中不断蔓延。

间或点缀着的乳白色霉斑,在晃动的光影里仿佛活物般蠕动,仿佛下一秒就要顺着管壁爬下来,与管道里不知何时出现的鼠群一同将他吞噬。

霉斑表面渗出的黏液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滴落时在污水中激起细小的涟漪,更添几分阴森可怖。

鞋底碾过淤泥的“咕叽”声在管道里无限放大,回音层层叠叠,像是有无数只无形的脚在身后跟随。

慕容宇盯着水面漂浮的不明物体

——半块发霉的面包上长满了灰绿色的霉菌,生锈的易拉罐边缘结着红褐色的锈痂,还有团缠成球状的头发里夹杂着不知名的碎屑,胃袋猛地痉挛起来,酸水直往喉咙里涌。

他死死咬住下唇,尖锐的痛感传来,血腥味压过恶臭,这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三天前在射击馆,欧阳然还嘲笑他有洁癖,说他擦枪的棉布比女生的手帕还干净,此刻那家伙大概正蜷在某个角落,用他那套“脏活才锻炼意志”的歪理自我安慰,说不定还在心里偷偷嘲笑自己此刻的狼狈。

【要是让我找到你,非得把你按进这污水里好好洗洗,让你也尝尝这种浑身发臭的滋味。】

慕容宇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指尖触到冰凉的水珠,不知是管道顶端滴落的污水还是自己的汗水。

光柱突然扫到前方三米处的阴影里,有团蜷缩的深色物体正随着他的脚步轻微颤动,轮廓像是个人形。

“欧阳然!”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过去,膝盖重重磕在水泥地上,钝痛顺着骨骼蔓延,震得牙齿都在发酸。

指尖触到的布料冰凉潮湿,带着刺骨的寒意,少年蜷缩成虾米状,湿透的作战服紧贴着脊背,勾勒出蝴蝶骨的形状,像只被雨水打湿的鸟儿。

慕容宇慌忙掀开他汗湿的额发,手电筒的光线下,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半睁半闭,睫毛上还挂着污泥,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翼,微微颤动着。

“你怎么来了?”

欧阳然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管,每个字都带着撕裂感,仿佛喉咙被砂纸磨过一般。

他费力地抬起手,袖口在慕容宇脸颊上胡乱擦着,指尖的薄茧蹭过皮肤,留下道泥痕,反倒让原本就脏兮兮的脸更显狼狈。

“我还以为要自己锯铁链,顺便给你留个全尸当纪念——毕竟你晕血,看见我惨死的样子肯定会吓哭,到时候还得麻烦别人来收尸。”

慕容宇的心像被泡在冰水里,瞬间冻得僵硬,又被猛地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盯着欧阳然脚踝的铁链,锈迹斑斑的铁环深深嵌进血肉里,暗红色的血珠混着黑色污水,在地面积成硬币大小的水洼,边缘还泛着诡异的泡沫。

“别贫了。”

他摸出战术刀的手在发抖,锯齿状刀刃反射着冷光,映出他眼底的焦虑,

“上次是谁在野外拉练时被蛇吓到跳我背上?抱着我的脖子差点没把我勒死,现在倒有心情说风凉话。”

欧阳然突然低笑起来,牵扯到后背的伤口引发一阵急促的咳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喘息:

“那是战术规避……咳咳……你懂个屁。”

他喘着气偏过头,左耳的银钉在黑暗中闪了下,像颗被遗忘的星星,

“小心点,这铁链是实心的。上次实训课,你连模拟手铐都锯不开,折腾了半天还把手腕磨破了,最后被教官罚跑了十圈,还是我替你跑的剩下五圈,记得吧?当时你还嘴硬说不需要帮忙。”

温热的电流窜过耳尖,慕容宇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当然记得。

那天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生疼,欧阳然穿着湿透的作训服冲过终点线时,发梢滴着水,额前的碎发黏在饱满的额头上,

却冲他扬起个灿烂的笑,白t恤紧贴着胸膛,能看到清晰的锁骨线条和因剧烈运动而微微起伏的胸膛。

“闭嘴。”他把刀刃抵在铁链接缝处,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这次让你见识下什么叫进步,免得总说我原地踏步。”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管道里回荡,尖锐得像是指甲划过玻璃,火星溅在两人脸上,带着灼热的温度,像转瞬即逝的烟花。

慕容宇的肱二头肌突突直跳,肌肉因长时间用力而酸胀不已,汗水顺着下颌线淌进衣领,滴在欧阳然手背上,带来一阵微弱的温热感。

对方的手指动了动,蜷缩了一下,似乎想帮他擦汗,最终却无力地垂落,指尖在污水里激起细小的涟漪。

“喂,慕容宇,”欧阳然的声音突然轻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如果我真的出不去了,你记得把我那枚耳钉找回来,跟另一枚放在一起,别让它们分开。”

慕容宇的指尖突然剧烈颤抖,匕首在铁链上打滑,溅起的火星如流星般坠落。

光柱穿透浑浊的管道积水,在欧阳然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那原本英气的眉骨结着暗红血痂,睫毛上凝着细密水珠,随着急促喘息轻轻颤动。

青紫色正从他颈间蔓延,在喉结处凝成诡异的深紫,干裂的唇瓣每开合一次,就渗出几滴混着铁锈味的血珠。

说什么胡话!

慕容宇突然暴喝,军靴重重碾过满地碎瓷。

锯齿状刀刃几乎弯成弓形,在铁链上切割出刺耳的金属悲鸣

,你要是敢死在这——

他猛然俯身,带着硝烟味的呼吸喷在欧阳然冻僵的脸上,

我就把你藏在战备箱最底层的草莓味护手霜,兑进全队的体能饮料里!让所有人都知道,特战队那个徒手拆炸弹的疯狗欧阳,每晚都要抱着毛绒企鹅睡袋,像个三岁小孩似的数羊!

欧阳然的睫毛颤了颤,像受惊的蝶翼,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你怎么知道……我藏得那么好……”

“上次帮你整理内务看到的,就藏在枕头套里,还以为多隐蔽。”

慕容宇的声音硬邦邦的,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像被温水浸泡过的棉花。

他想起少年总爱抢他的牛奶,明明自己喝了会乳糖不耐受,喝完又偷偷跑去医务室找药吃,回来还嘴硬说只是去拿创可贴;

想起格斗课上,对方明明可以轻松取胜,却故意露出破绽输给自己,事后在没人的器材室里偷偷揉着发红的手腕;想起无数个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全化作密密麻麻的针,扎得心脏生疼。

“咔哒”

一声脆响,铁链终于断开,断裂处的铁屑飞溅开来。

就在这瞬间,管道突然剧烈晃动,头顶的水泥块簌簌坠落,砸在水面上激起巨大的水花。

慕容宇还没反应过来,浑浊的洪水已如脱缰野马般涌来,带着股浓烈的腥臭味,冲击力将两人狠狠掀翻在地,冰冷的污水瞬间淹没了他们的胸口。

抱紧我!

慕容宇嘶吼着,在污水裹挟的碎石砸落瞬间,猛地翻身将欧阳然护在身下。

后背撞上管壁的刹那,骨骼与钢铁碰撞的闷响混着污水飞溅声炸开,剧烈的疼痛像无数根钢针直刺脊椎,眼前顿时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紧接着陷入浓稠的黑暗。

腐臭的污水如同黑色潮水,顺着衣领疯狂倒灌,腐烂的树叶黏在脸上,空塑料瓶不断砸向太阳穴。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却被污水从鼻腔灌入,腥甜的铁锈味在喉咙翻涌,窒息感如同铁钳死死掐住咽喉。

慕容宇颤抖着收紧手臂,指尖深深陷进欧阳然后背的布料里,仿佛要将两人的身体熔铸成一体。

少年滚烫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喷在颈窝,潮湿的水汽在冰冷的皮肤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

慕容宇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剧烈起伏的胸膛,心脏跳动的频率快得惊人,隔着单薄的衬衫,一下下撞击着他的肋骨,像只濒临绝境的幼兽,用仅存的温度寻求着最后的庇护。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水流的冲击力终于渐渐缓和。

慕容宇挣扎着坐起身,浑浊的污水顺着发梢滴落,他抹了把脸,才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

——他们被冲到了一段狭窄的支管,水位已至腰腹,管道壁上布满了青苔,湿滑难行。

他托起欧阳然的脸,对方的嘴唇彻底失去血色,苍白得像张纸,眼睛半眯着,眼神涣散,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欧阳然!醒醒!别睡!”

他用力拍打对方的脸颊,指腹触到细腻的皮肤,突然想起某次任务后,自己帮他处理脸上的擦伤,也是这样近距离看着他的睫毛,那时的睫毛干净纤长,不像现在沾满了污泥。

“还……还没死呢……”

欧阳然的睫毛颤了颤,突然扯出个虚弱的笑,嘴角的弧度却因疼痛而扭曲,

“你压得我……快喘不过气了……重死了……跟你那箱哑铃一样沉……”

慕容宇的指尖刚触到欧阳然冰冷的手腕,触电般的震颤顺着神经窜上脊背。

他慌忙松开手,金属管道的回响里,自己粗重的喘息声格外刺耳。

当应急灯幽蓝的光晕扫过少年毫无血色的脸,慕容宇感觉胸腔里的心脏像被锈迹斑斑的铁钳死死攥住,连带着呼吸都变得艰涩。

污水漫过军靴的瞬间,腐臭气息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他却浑然不觉,颤抖着双臂将欧阳然半抱半拽扛上肩头。

少年的身体轻得不可思议,肩胛骨硌着他脖颈的皮肤,仿佛一用力就能碾碎这副单薄的骨架。

慕容宇贴着管壁挪动时,欧阳然垂落的膝盖不经意撞到他后腰,那若有若无的触感,却像在寂静的深潭投下千斤重石,激起连绵不绝的涟漪。

淤泥裹着青苔在靴底打滑,每前进一步,都要调动全身肌肉对抗管道内黏腻的阻力,小腿肚传来的酸痛感如潮水般涌来。

黑暗中,后颈处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欧阳然均匀的吐息声穿透污水翻涌的响动,像沙漠旅人听见绿洲的驼铃。

慕容宇低头看着污水中两人交叠的倒影,应急灯在水面切割出破碎的光斑,恍惚间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咬紧牙关,手臂下意识收紧,让少年的重量更妥帖地压在自己身上,金属管道的寒意透过制服渗进皮肤,而后背传来的温度,却成了这片黑暗中唯一跳动的火种。

黑暗中,欧阳然的头轻轻靠在他颈窝,柔软的发梢蹭着皮肤,带来一阵发痒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