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战术推演,针锋相对(2 / 2)

每个字都裹着陈年铁锈,从齿缝间漏出来。观察席的荧光灯在赵磊身上投下晃动的剪影,这个向来沉稳的战术教官此刻正踮着脚模仿嫌犯持枪姿势,皮鞋在地板上划出刺耳声响。

王鹏的钢笔尖沙沙擦过纸面,镜片反射的冷光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忽明忽暗,两人的讨论声像隔着毛玻璃般模糊——没人察觉审讯室角落正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口子,那些被岁月掩埋的秘密,正在裂缝里发出细微的呻吟。

欧阳然的指尖顿了顿,控制板的蓝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像撒了把碎钻。“猛虎帮火拼那天,我父母的行动路线被人改过。”

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尾音还有点发颤,“就像刚才你的包抄路线,明明计划得天衣无缝,却突然撞上对方的主力。

那天的天气预报明明说晴天,却突然下了暴雨,通讯设备全坏了……”

虚拟系统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色和蓝色图标同时被判定失去战斗力,像两朵同时凋谢的花。“平局。”

机械音冷冰冰地宣布,却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两人之间激起层层涟漪,连空气都跟着晃动。

慕容宇的目光死死钉在欧阳然指尖在控制板上晕开的汗渍上,那片浅浅的水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金属表面吸收,却在他视网膜上烙下了深刻的印记。

记忆如潮水般汹涌回溯,射击集训时那枚偏离靶心的子弹,此刻仿佛化作了一道锐利的光,穿透了时间的迷雾,与眼前的场景悄然重合。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一种难以名状的预感在心底疯狂滋长——这场看似寻常的竞争,或许早已被赋予了更深层的含义。

欧阳然刚才故意露出的战术漏洞,此刻在慕容宇的脑海中不断放大、拆解、重组。那根本不是什么疏忽,分明是精心设计的“陷阱”,一个只对他慕容宇生效的“陷阱”。

对方就像一位神秘的引路人,在黑暗中悄然递来一盏手电筒,光束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前行的方向。

慕容宇感觉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脏,像是被浸在温水中,酸涩与柔软交织,某种陌生又熟悉的暖意悄然蔓延开来,将他的心紧紧包裹。

就连右肩那道每逢阴雨天便隐隐作痛的旧伤,此刻也在这股暖流的冲击下,渐渐褪去了尖锐的痛感,仿佛在无声诉说着独属于他们之间的默契与信任。

“下次别玩这种把戏。”他别过脸,假装研究沙盘,耳根却红得发烫,像被烙铁烫过,“有本事光明正大较量,别总搞这些小动作。”

欧阳然突然笑出声,薄荷糖的甜味随着呼吸喷过来,带着点湿润的水汽:“彼此彼此。”

他往慕容宇手里塞了颗糖,包装纸硌得掌心发痒,像只调皮的小虫子,“下次加密文件夹,记得换个密码,别总用你生日,三岁小孩都能猜到。”

慕容宇的脸“腾”地红了,像被煮熟的虾,连脖子都染上了粉色。他攥紧那颗糖,包装纸被捏得皱巴巴的。

突然想起昨晚设置密码时,欧阳然就在旁边擦枪,枪管被擦得锃亮,能映出人影。当时还以为这家伙没注意,原来自己的小心思,早就被看得透透的,像没拉窗帘的房间。

观察席传来收拾东西的声响,赵磊的大嗓门穿透系统警报:“我就说宇哥和欧阳哥是故意打平的吧!刚才那战术配合,简直天衣无缝!比我上次见的警犬搭档还默契!”

“明明是针锋相对!”王鹏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沙盘的蓝光,像两块小蓝宝石,“不过最后那个平局,倒像是早就商量好的,连时间都掐得刚刚好。”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撞了撞,慕容宇余光瞥见欧阳然眼睫上沾着的全息投影蓝光,像两束相交的激光在视网膜上灼烧。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战术平板边缘,金属棱角硌得生疼,却比不过心口那簇突然窜起的热意。触电般弹开的视线撞上墙面电子钟,红色数字跳成02:17——原来这场高强度推演已经持续了整整五个小时。

全息沙盘的光影渐渐熄灭,蓝色粒子流像退潮的海水般消失。慕容宇盯着欧阳然转身时制服下摆扬起的弧度,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下未出口的赞叹。

冷光灯惨白的光晕里,薄荷糖的金属糖纸折射着细碎光芒,被他捏在掌心反复揉搓,直到体温彻底浸透褶皱。

指尖残留的清凉甜味突然变得索然无味,他低头轻笑出声,金属战术笔在平板上划出凌乱线条——下次推演,或许该故意在c区不防露出破绽,看那双总是带着锋芒的眼睛,在发现胜机时会绽放出怎样璀璨的光。输给这样的对手,倒像是种难得的享受。

欧阳然的指尖在控制板上敲出最后一串代码,将刚才的推演过程加密保存。

文件名是“慕容宇的笨蛋战术修正版”,后面还加了个小小的笑脸表情,傻乎乎的。他抬头时,刚好撞见慕容宇偷看他的眼神,像只被抓包的猫,慌忙移开视线,耳根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连带着脖颈都泛着粉色。

“晚上去吃食堂?”欧阳然突然问,声音比平时软了些,像加了点糖的白开水,“听说今天有糖醋排骨,赵磊说你上次没抢到还生闷气了。”

慕容宇的心跳漏了一拍,像鼓点突然断了节奏。他假装漫不经心地整理操作台,把散落的文件归位,指尖却在发抖:“看心情。”话虽如此,脚步却没动,像被钉在了原地,潜意识里在等对方再说点什么,哪怕是句嘲讽。

冷光灯的光晕在两人之间投下淡淡的阴影,像层没说出口的秘密,薄得一碰就破。

战术模拟室的制冷系统还在嗡嗡作响,但空气里的火药味已经散去,只剩下薄荷糖的甜,和少年心事发酵的酸,在寂静的房间里悄悄蔓延,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当慕容宇推开模拟室厚重的金属门,裹挟着冷气的风瞬间扑在脸上,他这才惊觉后颈早已沁满冷汗。

掌心攥着的薄荷糖包装袋被反复揉搓,边角处卷起细密的褶皱,透过透明塑料膜,能看到淡绿色的糖块在体温的作用下微微发软,仿佛随时会融化成一滩黏腻的甜意。

他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欧阳然倚在门框边,作战服的肩章在顶灯下泛着冷冽的银芒,细碎的发丝被灯光镀上金边,像极了某幅印象派画作里的光影奇迹。

那道挺拔的身影与斑驳的金属门框构成奇妙的几何构图,连领口微微敞开的弧度都带着恰到好处的随性。

记忆突然翻涌,某个射击集训的黄昏在脑海中清晰浮现。那时的夕阳像打翻的橘色颜料,将靶场染成一片温暖的琥珀色。

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投在布满弹孔的水泥墙上,恍若两条历经风雨的藤蔓,在时光的缝隙里相互缠绕,彼此支撑,向着未知的远方肆意生长。

或许这场针锋相对的背后,从来都不只是竞争。慕容宇剥开糖纸,薄荷的清凉在舌尖炸开,甜得人心里发慌,连呼吸都带着凉意。

他加快脚步,却在楼梯口放慢了速度——果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远不近,像首永远不会掉队的进行曲,和他的步伐完美合拍。

战术推演的胜负早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这么一个人,能看穿他的逞强,能在刀光剑影里递来一颗糖,能让他在每次针锋相对时,都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种感觉很奇妙,像在黑夜里找到了同伴,不再孤单。

夜色渐浓,食堂的灯光在远处亮起来,像颗温暖的星,驱散了黄昏的微凉。慕容宇和欧阳然并肩走在林荫道上,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偶尔碰到一起,又像触电般分开,空气中弥漫着薄荷糖的甜,和心照不宣的暖。

赵磊和王鹏从后面追上来,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刚才的战术,声音像两只快乐的小鸟。慕容宇听着他们的声音,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追随着欧阳然的身影,看着月光在他发梢跳跃,像撒了把碎钻,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突然觉得,这样的针锋相对,好像可以一直继续下去,直到成为彼此生命里最特别的存在,像左右手一样不可或缺。

而全息沙盘的屏幕上,那个名为“慕容宇的笨蛋战术修正版”的文件,正安静地躺在加密文件夹里,等待着下一次被打开的时刻。就像两个少年藏在竞争之下的心事,等待着某个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